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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护送顾柔回家后,钱鹏月派人来找国师过府叙话,国师坐车先行离开。

宝珠原本跟着国师送顾柔,现在一时得了空闲,便放慢脚步,一个人慢慢走回去。

过了铜驼大街,正要进入澎化巷,她突发奇想,想去看看石锡。

想到石锡,她不由得摸出了怀里贴身存放的香囊。

丝绣的石榴形香囊,上面的图案是她自个想的,绣鸳鸯戏水太唐突,绣斗鸡赶兔又太流俗,松竹梅花估计他也不会喜欢,于是她绣了一匹白色骏马在上面,配上金色的鞍鞯。

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宝珠第一次见到石锡,是随国师前去北军屯营上任那会。那年国师十九岁,这个年纪空降中尉之职,总领全军统帅,自然会引起军队里老人们的不服,那些个战场上摸爬滚打多少年出来的硬汉,谁都不容易服谁,何况是对着像国师那般清秀白皙的斯文人,只当他一个无能书呆看待。这其中,闹得最凶的便是斥候营的副统领孟章和胡骑校尉石锡。

石锡母亲是胡人,他生得勇猛健壮,自小就在草原上练就一手绝佳骑射本领;胡人血脉里都流淌着一股野劲儿,自从前任中尉名将邝汉在樊城战役中殉国后,石锡就再也没服过谁,几个校尉里他瞅着谁都不顺眼,更别提新来的顶头上司国师。

而当时的孟章,虽然个子不高,可是他的斥候营已是功勋累累战绩辉煌,他手握大把军功,也不觉得这个细皮白肉的官二代国师有甚了得之处。

于是这两个搅事情的刺头凑到一起,便出来挑衅国师,向他讨教功夫。

石锡穿着黑色戎服,身缠缀银钉腰带,背着重三石的强弓,当着国师面儿,举起一对百斤铁权,在众人面前舞得虎虎生风,又放下来,胳膊肘一撞,将那铁权击得凹进去一个深窟窿,问国师道:“听闻中尉大人功法深厚,却不知硬不硬得过这铁权?”

国师答道:“你的胳膊比铁权硬,与其本座去撞那铁权,不如你来撞本座。”石锡要的就是这个:“那中尉可要小心了!”

一撞,石锡痛得捂住胳膊,竟然瞅着国师的胳膊发呆。

国师道:“你撞来之时,本座稍用了拧劲,与其说是你撞了本座,倒不如说是本座打了你了胳膊。打人发力不是直的,练功不光看力,要看内劲;人不光看形,要看内里。”

石锡傻了眼。孟章鬼灵精,立马见风使舵,向新任中尉大人以各种姿势表示臣服。

那会儿,宝珠觉得石锡这家伙,就是彻头彻尾一莽夫,除了五官端正,那大个子里一点脑仁儿都没有。

后来,国师率军在北方打了几场战役,北军在冀州和并州大获全胜,成了令西凉铁骑都闻风丧胆的百胜之师,诸营校尉对国师皆是拜服。后来国师升任国师之位,欲提拔石锡接他的班做中尉,开始遭到太尉云晟的反对,认为石锡有胡人血统,不适此朝廷中央屯军主帅的职位,又是国师力排众议,将石锡提了上去。从此,石锡更是忠心耿耿地跟着国师,从此来往愈发密切。也是因为这样,跟宝珠还起了一次冲突。

那会儿在秋天,北军陪护御驾在邙山狩猎,宝珠作为国师的家将也赫然在列,她骑着一匹白马,跑至树林中途,迎面飞来一箭,幸好她躲得快,没中箭,可是羽箭擦着她眼前飞过去,把马匹惊着了,宝珠一下子被摔下马鞍来。

石锡纵马经过,跳下来,拾起了宝珠后面的猎物。宝珠气愤回头,朝他道:“你射鹿就射鹿,射人做什么?”

“这不是没射着人吗,你没事吧。”石锡才看见宝珠,想起这姑娘刚刚折了马匹,过来搀扶她,被宝珠一把挥开:“什么没事,我差点被你射瞎眼睛,要是受伤你拿什么赔?”

石锡露出宽和笑容,站在她身边:“没那么夸张罢,我方才瞧见你打猎的身手,比男儿都强,许多士兵都不如你,着一支箭你必然轻轻松松就躲过去了。”

宝珠一听更为光火:“原来我还在你射箭计划的路线里啊?”她看见自己的战马垫起一条后腿,关节拉得笔直,已经不能正常抬腿,马鼻孔里直喘粗气,她心疼发怒:“我马伤了,这得要你赔。”

石锡蹲下身,握住马蹄,那马儿一阵躁动紧张,宝珠道:“你吓着它了!”“这是髌骨脱臼了,没事。”石锡说着从箭囊口抽出一段束缚的麻绳来,捆住马受伤那条腿的飞节,松一圈紧一圈地缠好。

宝珠看了一眼他:“这你也能治?”“来搭把手。”石锡咬着绳索的一头,将之捆绑到系部,让宝珠把剩余的绳索沿着马匹下腹、前胸引向头部,最后,他在笼头嘴的铁环下打结固定,使得马匹尽量低着头。

宝珠忐忑:“你真的行啊,别再把它弄伤了。”石锡大手一伸:“鞭子。”她递上自己的马鞭,石锡接过,狠狠就是一鞭。

宝珠炸了:“石锡!”简直想要了他命。“别多话。”石锡用力地抽打着马的臀部,强行驱赶它前进,从坡上走到坡下。

那马起先狂蹦乱跳,可快到坡下之时,只听“嘎达”一声脆响,立刻迈步行走如常。

宝珠惊喜:“好了!”复又惊讶地看一眼石锡。石锡线条粗犷的脸庞上落着汗水,把鞭子交还给她:“以防万一,再拉上坡赶两回。”

“看不出你还会这个。”石锡不以为然:“见得多了。”他想到了什么,把猎物从自己马背上取下来,拔出自己的箭,把宝珠的箭插.进去。宝珠问:“你这又是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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