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定夺(1 / 2)
沈牧躺往卧榻,从他的角度往旁边的小窗外望,可见到一小截宁静的星空。
他深切感受到要战胜敌人,首先要战胜自己。当日慈涧大会战前,他正因想通此点,回复信心和斗志,虽然最后仍在李世民超凡的手段下惨败离开,但仍轰轰烈烈的与威慑天下的李军硬撼连场,毫不逊色。
现在少帅军比王世充的处境更不如,在计穷力竭下挣扎求存,可是若他自己不振作,谁会来可怜他的少帅军。
自出道以来,他一直在逆境中奋斗,培养出不屈不挠的斗志。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想出来对付李子通的计策与战略的成败关键颇带点侥幸的成份,一旦李子通按兵不动,他将一筹莫展。
可是他对自己的计划仍满具信心,因为经多次接触,他早摸清楚李子通的性格为人。
只要他能把握将钟离取到手上,江都已有一半落到他手上。
多么希望有徐子陵在他旁边,他可把心中的忧虑尽情倾诉,互相探讨。但现在只能自己默默承受,还要在手下前表现得信心十足,这就是身为最高领袖的苦处。
天尚未亮,沈牧策马携鹰,在城外纵情驰骋。爱马和爱鹰均成为他战场上最亲密的伙伴,等若多出一对脚和在高空俯察大地的眼睛,它们更是他最忠心的战友。
他让无名自由地在空中飞翔,受过严格训练的无名,只会从他手上取食,不虞敌人以诱饵毒害。
回城时,宣永和洛其飞在城外迎上他。
洛其飞神色凝重道:“管城守将郭庆终于向李世绩投降,切断虎牢和郑州一线郑军的联系,令荥阳和郑州岌岌可危。”
沈牧色变道:“郭庆的妻子不是王世充的侄女吗?为何竟不战而降了?”
宣永道:“李世绩派手下头号谋臣郭孝烙携劝降信去见郭庆,分析天下形势,晓以利害,郭庆终给说动,其妻力劝不果后自杀身亡。”
沈牧叹一口气,道:“虎牢输得太快哩!王玄应有什么动作?”
洛其飞道:“王玄应率军欲谋收复管城,给李世绩挥军半途拦截,两军争持不下,看来王玄应只能无功而退。”
沈牧一呆道:“王玄应哪是李世绩对手,李世绩只守不攻,是要减低伤亡,因他有信心得管城后可不费一兵一卒再降荥阳和郑州,孤立虎牢。”
宣永道:“我们现在怎办好?”
沈牧勉强振起精神,消化这坏消息,沉声道:“立即通知杨公往这边撤来,行程须绝对保密,因为他的五千兄弟将是我们攻占钟离的秘密武器,此着奇兵,保证能给李子通一个惊喜。”
洛其飞道:“我们可利用飞轮船在晚上分批把杨公的军队运送,应可避人耳目,给我十天时间,可把他们安置于附近的秘密地点。”
沈牧道:“这就成哩!假撤退必须立即进行,就让李子通以为我们见势不妙,想溜之大吉,这方面你们有否想出周详的计划。”
宣永苦笑道:“计划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少帅嘱我们回去想。结果每人各想出一套来,须少帅定夺。”
沈牧大感头痛,心忖这就是领袖之苦,表面则哈哈笑道:“我们回去立即举行会议。”
会议上众人各陈己见,有人提议诈作撤离,事实上暗中潜往秘处;有人提议以船运走兵员,中途卸人,代之以石头,保持吃水深度,船上扎布假人诸如此类。
总合各方意见,竟没有人支持一场大规模的行军动员,让少帅军从西疆的梁都,横过少帅国,到达临海的东海郡。
只虚行之和宣永笑而不语,没有说话。
任媚媚道:“梁都位于运河要冲处,屯驻重兵不但可迎击循运河北上或南来的敌人,且可支援南北的城镇,若真的抽空兵力,会影响我们少帅国的存亡。梁都可不像江都和洛阳那种坚城,若敌人准备充足,只要四至五万人即可把梁都重重围困,日夜攻打,那时我们将进退失据,军心大乱。”
卜天志亦道:“若李子通兵分数路来犯,而我们的军队则因长途跋涉疲不能兴,兼之敌人实力是我们的数倍以上,我们势将无力反击,坐看城池逐一陷落。故以诈兵为上着。同样可达到少帅的要求。”
沈牧心中暗叹,诸将的意见均以稳打稳扎为上,不敢犯险,提出的理由均在情理之中,究其背后原因,皆因少帅国是由他们一手建立出来,刚办得有点成绩,故特别珍惜。可是战争却是残酷的,是一个看谁损伤更大的游戏,有如下棋,舍此而得彼,着眼非是一隅的成败,而是全盘的胜负。
与座诸将除宣永外从没有参加过大型的战争,多是帮会头领出身,当然不会像他般处处着眼全局。
沈牧微笑向宣永道:“你怎么看?”
宣永肃容道:“现在我们处于劣境,必须以非常手段才能突破难关。李子通与杜伏威和沈法兴缠战多时,仍能保江都不失,可知并非能轻易瞒骗的人。少帅在我心中是非常人,只有非常人始有非常手段,下属一切听少帅的吩咐。”
沈牧首次发觉他这位首席大将于骁勇善战、沉着稳重两项优点外的另一长处,就是懂得如何配合作为最高领袖的他,令他在众见纷纭中,说出来的话更有份量。事实上沈牧仍未想得如何在不伤害手下诸将的情况下,申述自己的看法。
虚行之欣然道:“宣镇所言甚是,不论是黎阳之战,慈涧之战,少帅均是以奇兵制胜,说到用奇,天下恐无人能胜少帅。”
众将全体露出心悦诚服的神色,因虚行之说的是天下公认的事实。从竟陵守城之战,挫退宇文化及、大破李密、扬威塞外,到虚行之提及最近的两场著名战役,沈牧确立了他无敌的威名。不过“无敌”的称誉并非永远可靠,如李密一铺就把所有筹码输掉,现在他们面临的情况更是凶多吉少。
陈长林恭敬的道:“我们只是各抒己见,最后当然由少帅定夺。”
沈牧哈哈笑道:“长林不必和我这么客气,大家是兄弟,自然是有商有量。哈!”
顿了顿从容道:“我们对目标并无二致,只在达致的手段稍有参差。现在李子通高垒深城,按兵不出,令我们攻无可攻,也是守无可守。依孙子兵法,必须攻其必救之处,才可引他空巢而来。这必救之处就是我们骗他若形势危急,我们少帅军会放弃彭梁,撤往岭南,这是李世民绝不容许发生的事。而因时间无多,洛阳城陷在即,所以我们只有一个机会去骗李子通。劳师动众似属不智,但若我们视此为行军演习的机会,将可一举两得。用兵首重行军,即使在城外校场把军队训练至如臂使指,没试过长程行军的队伍始终称不上是精锐。至于如何应付李子通的突袭,这将是另一个问题。眼前要务,是引李子通从高墙后走出来,救其所必救。杨公的军队就是我沈牧的奇兵,至于其中细节,我们再仔细商议。”
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众人明白他的心意,更信任他的判断,再无异议。
沈牧不由怀念徐子陵,与他说话从不用费力气,像眼前简简单单一件事哪须如此反覆申明。更可知无论将和兵,他的少帅军仍是中看不中用、而李子通正是供他练兵的最佳对象。
终有一天,他的少帅军会在他悉心栽培下,变成纵横天下的无敌雄师。
洛其飞道:“刚接到长安来的消息,李密奉唐主李渊之命往山东招抚旧部,随行者尚有王伯当等人,行兵途中忽接李渊诏命,令李密一人返长安议事,岂知李密抗命不返,继续东行,被唐军追兵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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