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老头子(湘西方言,“老公”的意思),你这个砍血脑壳壳儿的,还不起床!太阳晒到屁股了。”顺香大婶左手杈着腰,右手指着东厢房大大咧咧地骂了起来。
“你这个婆娘,每天不喊不舒服吧!这才什么时候。”显然,立云大叔有点生气了。
立云大叔是生产队的会计,昨晚和出纳民初结账到凌晨。此时的他,两眼红肿,像两个熟透了桃子。可是,老婆闹起来了,没办法,不得不起床。
“嫁给你真是背了万年时(湘西方言,“不走运、后悔”的意思)!”顺香大婶继续粗门大嗓地骂着。
“臭婆娘,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
“你是不是嫌我嘴巴多了?那你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找个嘴巴不多的人过安静日子替(湘西方言,“去”的意思)。瞧你这副模样,尖嘴猴腮,瘦得一把皮包骨的,哪个姑娘嘎(湘西方言,“女人”的意思)会要你?你涡一汃尿(湘西方言,“撒尿”的意思)照一哈(湘西方言,“一下子”的意思)。”
立云大叔算是捅上马蜂窝了。
原本顺香大婶和求枝大婶昨晚收工时,她家的羊吃了求枝大婶自留地里的萝卜菜,她俩吵了几个小时。当时,若不是玉梅大婶儿相互劝解,俩人肯定会动手打起来。女人和女人吵,那也就罢了。可是,求枝大婶仗着自己的男人在场,加之自己在理,真是出尽了风头。事后想起来,没把顺香大婶的鼻子气歪,已经就够幸运了。因此,顺香大婶天没亮就起了床,到屋后的山坡上割了一大捆青草,计划对那两只羊进行圈养,免得受人家的窝囊气。可是,她一个人忙了一个早晨,眼见生产队长又要吹哨子出工了,立云大叔还躺着不起床,家里冷火秋烟(湘西方言,“冷冷清清”的意思)的,她就更加生气了。于是,就张口骂了起来。
立云大叔心里明白,这次算是彻底把她惹恼了。他披着衣服来到灶房,一声不吭地生火做起饭来。
“屋漏偏遇连绵雨”,立云大叔越是心急,火越是生不起来,气得他直拍灶台。
“瘦猴子,你除了能写几个狗脚迹(湘西方言,“写字、识字”的意思),一垳(湘西方言,“一项”的意思)都不会。”顺香大婶从立云大叔手里抢来火柴,一边生火做饭一边骂着。
“让你骂,老子惹不起你!”立云大叔憋了憋嘴,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难听清楚。
“如果不是老娘嫁给你,你这无用的瘦猴子,可能会永远打单身!”顺香大婶骂过不停。
“我……呸!”立云大叔再也忍不住了。
“你妈逼的,再给老娘呸个看看!”
“呸!呸!呸!”立云大叔连续吐了三个“呸”。
顺香大婶的那个气啊,真是不打一处来。她“嗖”站起来,待立云大叔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她扬起手中的吹火筒(湘西人烧火用的吹火工具,是用竹子做成的。它从顶部到距底部的第二节,其眼一样大,唯有底部只一个小眼,相当于“封箱”的功能),朝立云大叔身上狠狠地砸去。立云大叔见状,立马把身子一歪,想躲过这狠命地一击。结果不然,他的身子是躲过了,可是,头没有躲过。只听见“嘣”地一声,血从立云大叔的头部流了出来。
顺香大婶见状,被彻底地吓懵了,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老妈子(湘西方言,“老婆”的意思),你谋害亲夫啊!”立云大叔一手按着伤口,一手揩着流在脸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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