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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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没有一丝儿风,大地像蒸笼一样闷。尽管成均坐在遮雨挡阳的马桑树树阴下,但还是热得透不过气来。他的脸是滚烫的,连吸进的空气也都是滚烫、滚烫的。再说,此时的他,心儿“噗通”、“噗通”地跳过不停,热汗和冷汗像源源不断地河水,流不完,擦不尽。

此时,他的心境坏透了。就连初三叔家的大黄狗也在埋怨他似的,虎视眈眈地坐在他的正对面,伸着红舌头,一伸一缩地喘着粗气。一头老母猪带着一群猪崽,像凑热闹似,也挤过来乘凉。

“哎哟——”

成均猛然一惊,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什么东西袭击了一下。他“噌”地跳起来。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头小猪崽袭击了自己。

他心里气极了。于是,他扯着嗓门大声地喊到:“歹是(湘西方言,“这是”的意思)乃个家(湘西方言,“哪家”的意思)的猪哈,MB的。连蔫(湘西方言,“你”的意思)也来欺负完(湘西方言,“我”的意思)。”

像这样炎热的天气,仿佛一点星火就会引起燃烧似的,除了成均他这样的人外,有谁吃饱了撑的,会跑到外面来。即使他把嗓子喊破了,也不会有一个人答应一声。此时,成均心里的那个气啊,真是不打一处来。只见他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往猪崽身上砸去。活该他走背时运,只见石头顺着他甩出去的力道,不偏不斜地,正打中这头猪崽的头部。试想还没有断奶的猪崽,嫩皮嫩肉的,怎能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力量?小猪崽来不及哼一声,满头鲜血地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永远地站不起来。

那时,一头猪崽的价钱相当于一个男壮年劳动力半年的工分,这可怎么得了啊。于是,他来不及细想,撒腿就跑。

“成均蔫歹个(湘西方言,“这个”的意思),蔫是不是屁股上起火哒?看蔫跑的。哈……哈哈……”运民大笑着说。

运民,名叫许运民,虽说他初中都没读毕业,可是,他人很聪明,头脑灵活。大队的那台“老爷”柴油机,全大队没一个人修得了,只有他一人行。因此,他辍学后,理所当然地被显贵任命为只有一人的大队加工厂的厂长。看他那日子过得爽的:一天三餐,养得肥头大耳地,比大队伙铺(伙铺,相当于现在的餐馆或面馆。)的大师傅都要胖。

他最大的特点,也是他最烦人之处,就是喜欢哼歌。而且,他每时每刻哼的都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这首歌。他的唱腔是跑调的,简直是太刺耳了,严重污染了自然环境。可是,尽管这样,全大队几千人没有几个人敢当面捂住自己的耳朵去指责他,得罪他。虽说他只是一个玉湖坪大队小小的加工厂厂长兼加工员,但在当时,这个加工厂肩负着玉湖坪大队周围四、五个大队的加工重担。谁若是得罪了他,绝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管让你排上了好几天的队,不见得轮到你的时候,他会马上给你加工。汪自业就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当然,许运民不是那一手遮天的狠角。他见了显贵,就把那副奴才像的本来面目彰显得淋漓尽致。看他那副点头哈腰,唯唯诺诺的熊样,几乎让人觉得作呕。

“运民哥,锻炼,锻炼哈。”成均放缓了一下步子说。

“溜达鬼,蔫是七(湘西方言,“吃”的意思)饱了撑的,还锻炼?是不是又到乃哈(湘西方言,“哪里,哪儿”的意思)惹事哒?”

“看蔫乃们(湘西方言,“怎么”的意思)想的。完早就改邪归正哒,不做坏事哒。”

说完,成均再次加快步伐跑着。

一下午,大家相安无事。马桑树下恢复了它的平静。

“军宝,蔫把那《精忠报国》小人书(连环画)还我!”翠军双手插着小腰,站在河岸上喊着。

“完没拿来。明格儿(湘西方言,“明天”的意思)给蔫拿来,好不好(湘西土语,要不要得)?”军宝爬在狗卵子潭边,一边玩着水一边说。

狗卵子潭的水不是很深,最深处,也只有五、六岁那么大的孩子的胳肢窝深。孩子们在这里玩耍,不仅仅是孩子们既开心又安全,大人们心里也感到很踏实。它处在焦宝儿潭和旋水螺潭中间,大人们为了孩子们的安全,在潭与潭的交界二十米左右,用河卵石铺上了一条宽2米,厚0.3米的走道。同时,在走道上面,按照每30公分放一块青石岩凳,当做过河桥。

“嗯。完是借的人嘎(湘西方言,“人家”的意思)的。蔫莫搞坏哒哈。”翠军叮嘱着说。

“额,乃们会哈。”

静平听见翠军的说话声,和银环、小红、秋菊等几个小女孩,朝着军宝那儿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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