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约诗会名士携匡二访朋友书店会潘三(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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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写“同人公具”。又一行写道:“尊分约齐,送至御书堂胡三老爷收。”匡超人看见各位名下都画了“知”字,他也画了,随即将选金内秤了二钱银子,连传单交与那小使拿去了。到晚无事,因想起:“明日西湖上须要做诗,我若不会,不好看相。”便在书店里拿了一本《诗法入门》,点起灯来看。他是绝顶的聪明,看了一夜,早已会了。次日又看了一日一夜,拿起笔来就做,做了出来,觉得比壁上贴的还好些。当日又看,要已精而益求其精。

到十五日早上,打选衣帽,正要出门,早见景兰江同支剑峰来约。三人同出了清波门,只见诸位都坐在一只小船上候。上船一看,赵雪斋还不曾到,内中却不见严贡生,因问胡三公子道:“严先生怎的不见?”三公子道:“他因范通政昨日要开船,他把分子送来,已经回广东去了。”当下一上了船,在西湖里摇着。浦墨卿问三公子道:“严大先生我听见他家为立嗣有甚么家难官事,所以到处乱跑,而今不知怎样了?”三公子道:“我昨日问他的,那事已经平复,仍旧立的是他二令郎,将家私三七分开,他令弟的妾自分了三股家私过日子。这个倒也罢了。”

一刻到了花港。众人都倚着胡公子,走上去借花园吃酒。胡三公子走去借,那里竟关着门不肯,胡三公子发了急,那人也不理。景先生拉那人到背地里问,那人道:“胡三爷是出名的悭吝!他一年有几席酒照顾我,我奉承他?况且他去年借了这里摆了两席酒,一个钱也没有。去的时候,他也不叫人扫扫,还说煮饭的米剩下两升,叫小厮背了回去。这样大老官乡绅,我不奉承他!”一席话,说的没法,众人只得一齐走到于公祠一个和尚家坐着。和尚烹出茶来。

分子都在胡三公子身上,三公子便拉了景兰江出去买东西。匡超人道:“我也跟去顽顽。”当下走到街上,先到一个鸭子店。三公子恐怕鸭子不肥,拔下耳挖来戳戳脯子上肉厚,方才叫景兰江讲价钱买了。因人多,多买了几斤肉,又买了两只鸡,一尾鱼,和些蔬菜,叫跟的小厮先拿了去。还要买些肉馒头,中上当点心。于是走进一个馒头店,看了三十个馒头。那馒头三个钱一个,三公子只给他两个钱一个,就同那馒头店里吵起来。景兰江在旁劝闹。劝了一回,不买馒头了,买了些索面去下了吃,就是景兰江拿着。又去买了些笋干、盐蛋、熟栗子、瓜子之类,以为下酒之物。匡超人也帮着拿些。来到庙里,交与和尚收拾。支剑峰道:“三老爷,你何不叫个厨役伺候,为甚么自己忙?”三公子吐舌道:“厨役就费了!”又秤了一块银,叫小厮去买米。

忙到下午,赵雪斋轿子才到了,下轿就叫取箱来。轿夫把箱子捧到,他开箱取出一个药封来。二钱四分,递与三公子收了。厨下酒菜已齐,捧上来众位吃了。吃过饭,拿上酒来。赵雪斋道:“吾辈今日雅集,不可无诗。”当下拈阄分韵,赵先生拈的是“四支”,卫先生拈的是“八齐”,浦先生拈的是“一东”,胡先生拈的是“二冬”,景先生拈的是“十四寒”,随先生拈的是“五微”,匡先生拈的是“十五删”,支先生拈的是“三江”。分韵已定,又吃了几杯酒,各散进城。胡三公子叫家人取了食盒,把剩下来的骨头骨脑和些果子装在里面,果然又问和尚查剩下的米共几升,也装起来——送了和尚五分银子的香资——押家人挑着,也进城去。

匡超人与支剑峰、浦墨卿、景兰江同路。四人高兴,一路说笑,勾留顽耍,进城迟了,已经昏黑。景兰江道:“天已黑了,我们快些走!”支剑峰已是大醉,口发狂言道:“何妨,谁不知道我们西湖诗会的名士?况且李太白穿着宫锦袍,夜里还走,何况才晚。放心走,谁敢来!”正在手舞足蹈高兴,忽然前面一对高灯,又是一对提灯,上面写的字是“盐捕分府”。那分府坐在轿里,一眼看见,认得是支锷,叫人采过他来,问道:“支锷,你是本分府盐务里的巡商,怎么黑夜吃得大醉,在街上胡闹?”支剑峰醉了,把脚不稳,前跌后撞。口里还说:“李太白宫锦夜行……”那分府看见他戴了方巾,说道:“衙门巡商,从来没有生、监充当的,你怎么戴这个帽子!左右的,挝去了!”一条链子锁起来。浦墨卿走上去帮了几句,分府怒道:“你既是生员,如何黑夜酗酒?带着送在儒学去!”景兰江见不是事,悄悄在黑影里把匡超人拉了一把,往小巷内两人溜了。转到下处,打开了门,上楼去睡。

次日出去访访,两人也不曾大受累,依旧把分韵的诗都做了来。匡超人也做了。及看那卫先生、随先生的诗,“且夫”、“尝谓”都写在内,其余也就是文章批语上采下来的几个字眼。拿自己的诗比比,也不见得不如他。众人把这诗写在一个纸上。共写了七八张。匡超人也贴在壁上。

又过了半个多月,书店考卷刻成,请先生,那晚吃得大醉。次早睡在床上,只听下面喊道:“匡先生,有客来拜。”只因会着这个人,有分教:

婚姻就处,知为夙世之因;名誉隆时,不比时流之辈。

毕竟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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