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解缙说书与内阁之议(1 / 2)
求官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在一定的时间内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才华展现在上位者的眼前,同时留下深刻的印象。不同的场合,用到的方式方法肯定是不一样的,不过总的来说,就是要围绕四个字:投其所好。
解缙投身东厂,为的不是在东厂中待上一辈子,而是想借着东厂为跳板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回到权利的中枢,当然,这个过程中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并不重要。
朱元璋驾崩的那一天,他跪在徐如意面前期盼的提出了自己的愿望。原本以为徐如意会推脱一番,没想到对方一口答应,只是留下了一个问题:你希望以怎样的方式面圣呢?
这个问题确实难住了解缙这个大明第一才子。金殿奏对?旁人推荐?这些都是现成的法子,但都不是解缙想要的,他更希望能够成为朱允炆所亲近的大臣,而不是随便给个官职然后打发到一边去的那种。
经过一番探听,解缙在三天前从查察司司主夜雨泽的口中得到了一条重要的信息:皇帝似乎很喜欢去某个茶馆里边听书?
这个消息给了他极大的灵感,经过一天一夜的思索,他终于制定出了一个自觉完满的计划。向徐如意汇报之后,也得到了他的回复:“很好,就这么做,明天我会为你安排的,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
十两银子。
解缙从茶馆老板手中买到了一个在快嘴鱼上台之前说半个时辰书的机会。
茶馆老板觉得解缙很傻,哪里有倒贴钱上台说书的先生?但左右快嘴鱼申时才上场,台上没人,他也无所谓,十两银子已付,哪怕他说砸了也没事,明天不让他来了不就完了?
而对于解缙来说,别说是十两银子,就是百两千两再加上两个腰子,只要他拿的出来,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午时,解缙就站到了台上开始说书,正主没来,他也就随便的说一些小段的故事,或者民间的话本。消磨时间,反正他也不指望看客们的打赏。
终于,眼瞅着就要到未时的时候,三个年轻的茶客走进了茶馆之中。
为首的公子一身淡蓝文生公子袍,头戴方巾,腰悬美玉。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虽然长相上说不上英俊潇洒,但气势上却透着一股华贵。
身后两人,左边那个白面无须,长相稚嫩还透着些阴柔;而右边那个,神色睥睨,面容俊美异常近乎于妖,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似乎泛着光,正是东厂厂公,自己的恩主徐如意。那不用说,站在他身前的那个公子必然就是当今圣上朱允炆了?
解缙探寻的看了徐如意一眼,对方微微点头,肯定了他的想法。
“公子爷,您可有阵子没来了。”茶馆老板抽空喊了声“沏茶。”便快步迎了上来,满脸堆笑:“快嘴鱼是申时上场开书,现在未时还没到,他人还没来呢。”
“他没来?”朱允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似乎有了些去意。
徐如意不动声色的开口道:“公子,来都来了,刚吃完饭,正好喝点儿茶消消食儿。”伸手一指台上的解缙:“快嘴鱼虽然没来,但这台上不是还有个说书的先生嘛?听听看,就当是消磨时间了。”
一旁茶馆老板也劝道:“是啊公子,您先听听看。说的好不好的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等快嘴鱼来了我立马让他上去替下来,您看如何?”
朱允炆可是难得的豪客,每次来了都得留下个十两八两的银子,而且还不用找钱,老板可不舍得就这么让他走了。
朱允炆想了想,点头道:“好吧,那就听听看吧。”
台下前排正当中的位置坐下,三人点上一壶花茶,两三样点心,目光看向台上的解缙。
解缙不动声色,三言两语之间结束嘴里正在说的小段,随后把穷摔一拍,开始说起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七国之乱》。
《七国之乱》的故事说的是历史上西汉汉景帝时期的一次诸侯国叛乱,参与叛乱的是七个刘姓宗室诸侯王:吴王刘濞、楚王刘戊、赵王刘遂、济南王刘辟光、淄川王刘贤、胶西王刘昂、胶东王刘雄渠,故又称七王之乱。
这个故事其实从说书赚钱的角度来说并不太好,因为其中缺少百姓们喜闻乐见的国仇家恨,恩怨情仇。但解缙不在乎,他又不是为了赚钱,只要朱允炆能爱听,那就足够了。
朱允炆确如解缙所预料的那样,在他一开口说出《七国之乱》的名字时,眼中的轻松便退了去。
《七国之乱》的故事朱允炆在史书上也看过。这个故事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两个字:削藩。
汉景帝采用了御史大夫晁错的《削藩策》,决定削藩,加强中央集权。触动了刘氏藩王的利益。随后七王以《清君侧》为名,起兵反叛,汉景帝一时软弱,赐死晁错试图平息藩王们的愤怒,没想到反而让藩王们的气焰更胜。索性最后朝中大将周亚夫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平定了叛乱。
如今朝中的局势与当时何其相似,皇帝有心削藩,藩王野心勃勃,战事一触即发。这段日子以来,朱允炆将这段历史翻了不下十遍,简直快要倒背如流的程度。但仍还是被解缙的诉说而深深吸引。
“汉景帝有文治之心,奈何天下藩王野性难驯。虽为刘姓同室,为权力,仍不免刀兵相向。”
“恩怨可以化解,但欲望却不可能磨灭。汉景帝将晁错杀死,看似是打消了七王‘清君侧’的大义,但实际上在七王起兵的那一刻起,大义就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任何的安抚,施恩都不可能再让他们主动的退去。朝廷最该做的,就是坚定信念。”
“狭路相逢勇者胜!任何的退让,都只是在削弱自己的实力,助长敌人的气焰!”
“朝廷最终虽然取得了胜利,但自身损耗亦是巨万,大伤元气。究其根本,就在于朝廷事先毫无准备。汉景帝只想到朝廷从兵力和大义上占优,胜算略高,藩王们不会反抗。可真到藩王们起兵作乱的时候,如何应对?以谁为帅?粮草兵员何来?这些事先都没考虑过。现在看来,若不是当时出了一个周亚夫,只怕汉室江山最后的归属亦未可知。。。”
回宫的路上,朱允炆显得沉默了许多,一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徐如意和刘喜默默地跟着,也不说话。
“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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