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六里铺(1 / 2)
横澜河如怒龙一般的湍急水流自高而下,随着坡度趋缓河面开阔,流速也就平缓了许多,三十多丈宽的水面波澜不兴,绕着这片砂土坡曲折往返的划出一个半圆,然后再次被两边山势挤压而汇聚成急流,滔滔不绝的流向远方。
从河边开始,三面环水的山坡,走势渐渐抬高,到达坡顶出口据说有六里路,所以这地方就有了这么个称呼,可实际上,在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这里还被叫做“铜铃渡”,一个得是爷祖辈以上的老山民,才可能有些印象的名字。
许多年以前,这片缓坡最先是排帮伐木汉们的驻扎地,山区里伐好的木材沿横澜河顺流而下,几个紧要的拐弯处设点观望,在这第一个水流平缓的地方建立渡口,木材随水过来时,便击打着铜铃传递做工信号,生于深山的各类木材,就在此地装车转运,而那时候闻名西疆的横山马帮,也有不少在这里聚拢成大股的马队,然后再穿山越岭的走向四面八方。
所以这六里铺,是山里面最早兴起的野埠,历史颇为久远,苍横山数百里的地面上,人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算是有些名声。
近些年来,山货渐渐走俏,城镇里的商行为了争夺货源,纷纷把触角伸到了山里,一水之隔的云天州,草原放牧部落的牛马生意,开辟出的新商路也从这周围穿过,再加上黄土原的泥砖贸易慢慢成了规模,多重因素助推之下,这个昔日的河边野坡,渐渐的兴旺了起来,变成了苍横山一带数一数二的繁华所在。
恒升货栈的临街铺面比较普通,黑底紅漆的匾额,跟其他商号并没有什么不同,两层的青石台阶上,三丈多宽的门户只开了半边,另一半已经插上了门板,摆着一副马上就打烊的架势。
李大个子把车停到了门口,一边帮着往下搬东西,嘴里还不停跟路云风唠叨着。
“风娃子,沿着来路往坡那边走,等看到有个“飞鸿信局”就拐弯,顺着路口往上,看到门口挑着布帘的,就是我家了,你婶子和妹子开着个食肆,今儿掌柜的得跟你交待交待活路,明儿个,我来喊你去家里吃饭,跟咱那边山里出来的都见上一见。”
路云风答应着,提溜铺盖站一边儿,等着冯三跟他结账,车把式这回帮了不少的忙,显然冯三也给加了赏,欢喜的道完谢,冲着路云风摆了摆手,马车驶走了。
这时,货栈门口出来一个人,看似三四十岁年纪,头上扎着红褐色的英雄巾,面色本就黢黑粗犷,右脸上一道瘢痂又平添了几分悍野,将近七尺的身高,体格甚是雄健,出来后吊儿郎当的往门框上一靠,也不上前来帮忙,扫了眼冯三收回来的几包山货,然后继续低头磕着手里面的瓜子,声音里有些谐谑的味道。
“呦,掌柜的,不容易,这几天不但没让狼叼跑,还收着东西回来了,我看那,要不双峰岭您再来一趟?”
总算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虽然疲累,但冯三的心情很好,一点也不生气,先指了指那人跟路云风介绍。
“这是老疤,你叫疤爷就成,以后啊,你就跟着他。”
然后冲着那粗豪汉子摆了摆手,“老疤,喊个人来搬进去吧,这个是新来的采买,叫路云风,就劳你费点心,多带带他吧。”
说完就往屋里走。
路云风一早就看到他闲坐在货栈里,闻言后放下铺盖卷儿,上前拱手施礼:“疤爷,给您见礼,不懂事儿的地方您多担待。”
根本就没正眼瞅他,那汉子有些不满的冲着冯三嚷:
“你怎么尽是弄些嫩娃子来?地面上找不着人了?加工钱啊,别说我没提醒你,宋老二那婆娘抱着儿子在账房哪儿坐着呢,冯掌柜,你不能不管吧?”
冯三的脚步一顿,深叹口气摇了摇头,还是走了进去。
脑袋转回来,那老疤乜斜着眼瞟了瞟他,吐着瓜子皮,松松垮垮的走下台阶.
“姓陆?那个陆啊?陆地神仙那个?”
刚要作答,老疤突然微侧身腿若旋风,毫无征兆的一脚挂向路云风的右耳门。
变生肘腋,路云风反应却是极为迅捷,右臂弯曲高抬护耳,左手撑肘尖,“啪”,硬捱了这记侧踢,神色未动笑意仍带,嘴上还在回答刚才的问题。
“不是那一个,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的路。”
手臂传来的打击力量点到即止,没有下重手,对方似在试探,最多是给个下马威,没含有太大的恶意。
左腿仍然悬在半空,挺拔的身姿如悬崖老树,再无半点懒散之意。一腿无功,老疤的面色反而缓和了一点,收脚落地,挑剔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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