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生命轮回(1 / 2)
深夜。安静的可怕。
陌生城市郊外的荒野大桥上,长达几十米的桥面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水泥碎片,汽车零件。在扭曲的护栏尽头,大片血迹在黄白相间的桥灯下散发着暗红色。
一辆严重变形的悍马车挂在大桥护栏上,车头和车身向下倾斜滑出大桥护栏外,只有车尾被裸露的钢丝挂住,悍马车半吊在空中,随着高空风吹,发出吱吱声响,也许下一秒就要从大桥脱落,高速坠落到布满石头的河床上。
离悍马几十米远的地方,一辆现代越野侧翻在护栏边,车体支离破碎,油箱破损,汽油渗透一地,安全气囊完全弹开。
我就在这辆现代车里悠悠醒来。那时,离发生猛烈撞车已过去一个小时。这期间,大桥上似乎没有一辆车经过。
尝试着在窄小的空间里挪动身体,从腿和肩膀、脖子传来剧痛。借着外面微弱灯光,我看到自己满身血迹,一块玻璃状物体插进肩胛骨里。
因为疼痛和流血,浑身无力。
车辆侧翻,我以一个极为扭曲的姿势卡在驾驶座上,增加了呼吸难度,感觉随时会窒息。
平静了一会,慢慢扭头看着周围,寻找到一个能钻出去的车辆缺口,缓缓移动身体,忍着剧痛,从那个缺口一点一点爬出去。
在桥面上躺着喘气,这时我看见远处挂在桥面上的悍马,悍马车只有一个车屁股留在桥面上,整个车身都隐没在大桥外侧。
看见悍马车,我身体里似乎突然涌出无尽的力气,翻起身挣扎着站起来,左腿确定已骨折,已不能支撑身体。我用一条腿跳着靠近悍马。
经过十多分钟的腾挪,终于来到悍马旁边。出了一身冷汗,我喘息着弯腰看悍马车里的状况。
张帅歪着头靠在驾驶座上,悄无声息,不知死活。
一阵风吹来,悍马车发出下滑的吱呀声响,向外滑动几十厘米。
我扭头看看悍马车尾,破损的保险杠和地盘挂在几根细钢筋和钢丝上,那些钢铁在车下滑的重力下,慢慢伸直,也许只需要十几分钟,也许是下一秒,悍马车就会跌落下去,带着一切粉身碎骨。
我再次看向张帅,浑身一震,差点坐到地上——在幽暗又散发着血腥味的空间里,张帅睁着一只眼睛在恨恨的盯着我,另外一只眼睛肿胀着已无法睁开。
他那布满血迹的脸看起来狰狞恐怖,在黑夜中,如同来自地狱的鬼魂。
吱呀……
悍马再次下滑,那些钢筋条拉力在慢慢消失。看着这个凄惨又充满快意的场景,我坐在地上,和张帅对视着突然笑了。
这就是快意恩仇吗?
这就是我所期望的复仇结果吧!
这个人渣,今夜就是你的忌日,而我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你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当一个生命快要结束,临死那一刹那,还被你所憎恨厌恶的对手幸灾乐祸的嘲笑——这是最大的悲哀,会死不瞑目。
我笑的喘不过气来,开始咳嗽。
啊……
悍马车里发出沙哑凄惨叫,那是临死前的惊呼。
扭头去看,刚才是张帅一只鞋子掉落,给他带来对死亡的恐惧,忍不住叫出声来。
救我……
他终于忍不住喊出来。
他那依旧阴冷的眼神还在死死盯着我,也许,他要把怨恨带进地狱,在悍马不断下滑的刺耳声中,他的眼神除了阴冷还幻化着慌乱、无助、对生的恋恋不舍。
当死亡气息铺天盖地而来,原来,就算魔鬼也有恐惧的时刻。
以后再也不会看到这双眼睛,我挣扎着站起来,观望四周,找到一根弯曲的钢筋,钢筋前面在巨大外力撞击下形成一个挂钩形状,单手拿着钢筋站在悍马车旁,冷漠的看着张帅。
不知道自己此刻内心在想什么,也许——想要送他一程,亲手结束这个人渣性命,为了许愿。
在悍马吱呀下滑的声音中,把钢筋猛然戳向张帅身体,一丝恐惧闪过张帅那血色瞳孔,带着无尽怨恨。
钢筋挂钩准确无误的钩住张帅腋下,我用唯一还健全的那条腿蹬着水泥护栏,冲他说:“不想死的话,就抓住挂钩!”
说出这句话时,我内心巨震,车里张帅也浑身一颤,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管我和他相不相信——我在救他这个事实,我手里的钢筋挂钩已牢牢挂在他一只胳臂腋下,也许已扎到肉里,我拼进全力往上拉,另外一只断腿还发出“咔咔”骨头爆裂的声音。
浑身疼的冒汗,眼睛迷离,快要晕过去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
这个恶人一直与我作对,陷害我的朋友和家人,许愿还被逼走上绝路,在这个荒野,我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再等待几分钟,悍马车将带着它的主人飞向生命的终结。
想着这一切,我仍旧在拼尽全力拉张帅,肩膀伤口处鲜血迸流,顺着胳臂一直流到张帅脸上,他甩甩头,嘴里吐出一口血沫。
此时,他已解开安全带,脱离悍马车,用两只血肉模糊的手顺着钢筋拉力在拼命往上爬。
我眼睛里忍不住流下泪水,痛恨自己的软弱——原来,眼睁睁看着一个生命在眼前结束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没等张帅爬上来,悍马就带着沙石水泥坠向河床,落地时发出沉闷响声。
在车坠落刹那,张帅抓住我那条受伤的腿,胳臂用力,终于爬了上来。
我听见自己那条腿骨头再次断裂,就紧咬牙关,没有让自己发出痛苦惨叫。
张帅脸色苍白趴在桥面上咳嗽,我仰躺在他旁边大口喘气,身体快要虚脱。
身体再也没有一分力气,看着天幕,一片黑影突然笼罩了我。
不知什么时候,张帅已经站起,他双手高举着那根钢筋,面目狰狞的看着我,我有些奇怪他的动作,猜不透他要做什么。
就在这时,他轮着手里的钢筋砸下来,对着我的头部。钢筋砸到头上,我已感觉不到疼痛,疲惫到了极点,也许死并不是那么可怕,有时还是最好的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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