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伪装(2 / 2)

加入书签

“郭组长,一般人泡浴缸的时候,会开淋浴吗?”文沫觉得这个还原的现场有哪里不太一样,想了半天才想出来:刚才郭建峰给浴缸注水的时候,用的是位于浴缸一端上的注水龙头,而不是淋浴头,注水龙头就是固定在浴缸上的,位置低,流出来的水理论上应该比用淋浴头放出来的要高那么一丢丢,而且两者的出水量也有差别,自然是注水龙头水流多些,更重要的是,一个固定,一个要摘下来搭在浴缸边上,哪个更方便使用,只要智力正常的人,都不会选错。X市的天气虽然算不上多寒冷,却已经让身娇肉贵的苏戎开了暖风机了,他总不至于在想泡浴缸的时候还用淋浴头放水吧,又慢又冷的。浴室里这一反常的行为,如果一定要有个解释,文沫只能想出来一条:改变尸温,干扰死亡时间的认定。

只要家里卫生间面积不是特别大的,很少会装浴缸,所以一般也没有人注意这个问题,此时文沫提出来,郭建峰才发现他们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毫无疑问,苏戎的死,是被人精心伪装成意外的谋杀!郭建峰马上打电话通知了法医科,把苏戎的尸体拉过来做解剖,又联系鉴证科立刻赶来公寓进行二次取证,之后召回在家睡大觉的王家兄弟去查苏戎的社会关系,想了想,还是没给秦凯打电话,怕姜复新见到他磨不开面子。

姜复新的心思却没放在秦凯身上,他想到的是,如果苏戎的死不是意外,那会不会季春风和喻诗琪也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被人谋杀了呢?三起案件,会不会是同一个人做的。郭建峰哑口无言,这是一句两句话能推理出来的吗?一切都得看证据说话。警方在接到有人死亡的报案后,一般遵循的原则是先自然死亡,再意外,再自杀,最后才是他杀。而不是反过来,避免把本来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姜复新当了一辈子警察了,这个道理应该懂吧?唉,大概是早已经失了平常心,代入了自己的感情。

刚刚还死气沉沉的双眼此时又神采奕奕,郭建峰不想直接一盆冷水下去浇灭他所有的希望,只含糊地说:“得看证据,一会等咱们的人来了,这个现场交给他们,咱们再去喻诗琪死亡现场看一看去,老伙计,别心急啊,你看,要不是你拉着我们来,杀害苏戎的凶手就能瞒天过海了,你该高兴才对。”

姜复新的眸色一黯,有什么好高兴的,人都死了,抓住凶手有什么意义,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摸了摸左胸前的口袋,那里面躺着一张穿着校服的女孩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多甜,可是因为他,这个女孩失踪两年,生死未卜,凶多吉少。以至于让他在活着的每一天里,都要记着自己的过错,从不敢忘。

很快,人都来了,法医科派来的人是颜志勋,栾法医还在外地没回来,郭建峰将这处现场交给颜志勋负责,他则带着姜复新和文沫一起赶赴下一个现场。

跟喻诗琪同住一间房的女孩早已经搬走,死了人的屋子,哪个还能没心没肺地住下去,因此虽然这处现场没有贴封条,倒也没有太过被污染。

喻诗琪被发现时是仰面躺在自己辟出来的一块练功房里的,说房夸张了些,由鞋盒隔出来的大约三平米的一小块地方。以前集训中心面积大人少,还能一人分一间,后来人越来越多,运气不好的就得跟别人拼住了,后来工作室出事,出走了一大批人,原本喻诗琪他们可以申请一人一间的,反正空出来的房子那么多,空着也白搭,但工作室的大领导加小领导都忙得很,天天黑着张脸很吓人,如此低气压下,谁敢拿换房子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惹人讨厌,都老老实实地住着吧,两个人一间,除了空间显得小了些外,没别的不便,还有个人聊聊天,没那么寂寞。

出事时,喻诗琪的室友正在上直播,没有作案时间,是第一个被排除的。现在最有嫌疑的,反倒是发现死者并报警的人,路良。

首先,路良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跟喻诗琪是男女朋友,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就连情侣之间较亲密的聊天记录都没有,从移动公司那能查出来的通话记录则显示,他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几乎没有,保密效果做得再好,也无法阻挡两个相爱的人私下的联系,路良的说辞很站不住脚,那么他在案发当天来找喻诗琪的原因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其次,路良借着喻诗琪死的东风,狠狠火了一把,在网络上,他有个响亮的绰号,叫深情王子,因为自喻诗琪死后,他的主播风格一直都在悼念、追忆、畅想未来中来回跳转,吸引了很多向往至死不渝的爱情的无知少女。可以说,喻诗琪的死,他成为直接受益人。最后,路良一直明里暗里地盯着喻家人,好像很怕他们去闹事似的,还特别积极主动地询问派出所什么时候才会把喻诗琪的死当意外结案。什么人才会关注案情进展?除了家属,便只有凶手了。

喻诗琪死得很干脆,从后脑被磕伤到死亡,最多一个小时,她身上没有别的痕迹,指甲缝里干干净净,现场并不凌乱,无论路良身上有多少疑点,警方都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喻诗琪死于谋杀,按我国现行法律规定,疑点利益归于被告的原则,哪怕郭建峰认识当喻诗琪的死是谋杀来对待,除了浪费警力外,最终路良也不会受到什么处罚。

郭建峰无奈地摇了摇头,喻诗琪案上发掘不出什么线索了。姜复新这一回倒没有太大反应,大约是觉得自己猜对了一个应该够了,不能太贪心肖想三起案件都是谋杀,很快接受这一事实,带着他们奔医院而来。

市中心医院还是一片繁忙,人来人往,季春风当天陈尸的地点,此时也有几位老人陪护之余,聚在附近聊天,地上除了个已经略暗沉的白色人形外,没有脑浆,没有血液。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自古如此。

更何况,亲戚或许也有想放声歌唱的冲动。季春风的死,季家上上下下没有人觉得悲伤,金钱,有的时候太能折射出人性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亲生女儿又如何?谁会在乎季春风到底是意外坠楼、真心自杀还是被人推下来的?

说到底,也只有姜复新一个人在乎罢了。文沫向前方看去,只前方略有些驼背的身形此时无比高大。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