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等待,救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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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延宫一边抬进一桶又一桶滚烫的热水,一边又抬一桶桶出乌黑的凉水。

内殿。

沐雪和穆非卿守在身边,穆楚寒只穿了一条亵裤,光着上身浸泡在浴桶中,紧闭着双眼,头仰搭在木桶沿上,一头长发撩在木桶外,拖在地板上。沐雪跪在他身后,一手扶着他的头,准确的说是将他的头抱在怀中,一手拿了帕子轻擦他额头和脸上的水汽和汗水。

红鸾也不知给穆楚寒吃的药是什么,被热水一泡,穆楚寒接触到水的每个毛孔都打开来,往外冒着黑色汗珠,胸膛上被大祭划开的那道长伤口,往外汹涌的冒着黑血。

滚烫的热水一接触到这些染了剧毒的血液就寸寸冰凉,不过几十息木桶里新换的热水变得一片冰凉,染得漆黑如墨。

穆非卿挽着衣袖,负责将木桶里的黑水给舀出来,而后又换上新的清亮的热水。沉默着把换下的黑水提到门帘外,交给宫娥处理,又把宫娥新送进来的热水提进来,灌进木桶中。

如此反复不停歇。

红鸾赶了几个昼夜的路,累趴在木桶沿上,暗中观察穆楚寒的神色,思量着他身体里的血到底流了多少。

过了半个时辰,似乎穆楚寒身体里所有的黑血都流尽了,他胸膛上那道长长的刀伤,肉眼可见,血肉由墨黑变成了红色。

但他的脸苍白成透明的颜色,似乎一碰即碎。

红润的薄唇和脸的颜色一样,没有一丝血色,之前还能在昏迷中闷声痛苦的虚弱哼两声,如今脸上却是一丝神色都没有了。

沐雪抱着他的头,擦干净他脸上最后的汗水,摸着他冰冷的脸,心疼不已。感觉不到他的脉搏,沐雪颤着声问旁边的红鸾:

“红鸾,他现在如何了?”

红鸾看他身体再也流出一滴黑血,疲惫的说:

“夫人放心,寒哥哥死不了的,如今他身体里的毒血全都流尽了。”

她又拿出一粒赤红的药丸递给沐雪:

“夫人给寒哥哥喂下,只需护住他一丝心脉,等师傅和师哥回来,定会将他七经八络的毒素清理干净。至于他被损坏的五脏六腑,以后慢慢滋养,总会养回来的。”

穆非卿严重怀疑红鸾的话。

“你的意思是,我父皇身体里的血都流干净了?那又怎能活?”

红鸾累的眼皮打架,瞪了一眼穆非卿:

“难道我还会害寒哥哥吗?”

“但你师傅和…。”穆非卿顿了一下,说:“和百里破风之前就是要杀了我父皇。”

红鸾气恼:“好哇,穆非卿,你这个没良心的,我们要是想害寒哥哥,又何必不远千里,丢下族人拼命跑来给他续命?”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他?若不是你师傅和百里破风联手害他,他又怎么会在西北被炮弹差点炸死?逃去南楚,弄成现在这样样子?”

红鸾被穆非卿问住,急了眼抓了木桶中一把水往穆非卿撒去: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师傅说了要救他的。”

似乎怕沐雪不信,红鸾又转头急急对沐雪说:

“夫人,你相信我,之前弥生身体里的血也流尽了,师哥用他身体里的蛊虫护着他心脉,翻山越岭,一路急奔,用了两个月才到北国,师傅也将他救活。”

“虽寒哥哥如今的身体比弥生当年破损得多,但师傅给的秘药,拖个三五天是没问题的,到时候师傅和师哥肯定能赶过来的。”

沐雪点头:“红鸾,谢谢你,我相信你!”

说着,把药放在嘴里,低头吻着穆楚寒冰冷的唇,用舌头将药推进他嗓子处,帮助他咽下去。

沐雪看红鸾累极,于是说:“红鸾,你累了一路,先去洗洗,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红鸾看着木桶里已经陷入死亡状态的穆楚寒,交代沐雪:

“夫人,万不可让人惊扰了寒哥哥,他现在可是危险的很,一点儿响动都不能有。”

沐雪点头。催促红鸾出去,亲自喊了青云带她去休息。

“来,非卿搭把手,将你父皇抬到床上去!”

沐雪退下穆楚寒湿漉漉的亵裤,拿了干净棉布帕子小心翼翼的将他身体擦干净,又拿了干净的亵衣亵裤给他穿上,拉了被子给他盖上,一切都亲力亲为。

宫娥和内伺监一律不许进内殿。

做完这些,沐雪额头累出密密细碎的汗珠,穆非卿抿着薄唇,望着龙床上苍白脆弱的穆楚寒。

沐雪抬头看着他:“小宝,别担心,你父皇命大着呢,定能挺过来的。”

穆非卿低声问:“娘亲为何那么相信殷老鬼他们?儿子更愿信实南楚那三位祭师。”

沐雪摇头,满眼疲惫哀痛:

“如今你爹爹的情况已经是最坏的了,娘亲不愿你爹爹受那噬虫啃咬骨头之痛,便是种了噬虫,也不过是一个死局。”

她舍不得他死前还要受这样的折磨,他要死,她陪着便是。

喘了口气,沐雪摸了摸穆非卿冷冰冰的小脸,柔声说:

“你爹爹和百里破风之间的恩怨,娘亲也说不清楚,看不明白,但娘亲总觉得百里不会是真心想杀了你父亲。”

“其实你不是不相信百里他们,只是害怕,对吗?”

穆非卿漂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软弱,沐雪看了心疼。

不过是九岁的小孩子,在外要用他稚嫩的肩膀撑起整个朝政,面对那群狼才虎豹;在内,万分担心穆楚寒的生死。

这些日子,他整个人都绷直了,据说每日只睡不足两个时辰。

沐雪看着穆非卿紧紧抿着薄唇,一脸倔强的样子,忍不住揽了他的肩膀抱着怀中,如小时候那般轻抚他的后背,柔声在他耳边说:

“小宝,别怕,你爹爹会没事的!”

穆非卿僵硬的身体在沐雪一遍又一遍的轻声安慰中,放松下来,一直苦苦撑着的神经也松了。

他伸手抱住沐雪,眼泪顺着明亮的大眼睛滴下来:

“娘亲,儿子不该那么任性,若不是儿子,爹爹何至于此,祭师和小谷说的对,都是儿子害了爹爹。”

“小时候,爹爹总是板着脸,儿子一直以为他不喜我。”

穆非卿哽咽着,眼泪把沐雪的衣襟打湿了。

他记起了自己和爹爹相认的那一晚,便是那晚他知道了大哥的真实身份,知道了他爹爹最为残酷冷血的一面,知道了他爹爹命不久矣的事实。

原本他以为那一夜,便是地狱,最为难熬的时刻。

如今,他得知了爹爹隐藏的全部真相,才知道他爹爹为了自己和娘亲,忍受了多少,背负了多少。却只能眼睁睁瞧着爹爹备受折磨,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真是好悔,好恨!

原来爹爹一直都把他放在心上,连命都愿意换给他。

可他,却在心里怨恨了爹爹六年。

沐雪抱着穆非卿默声哭泣得全身颤抖的小身子,回头望着面如白纸的穆楚寒,一时心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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