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这一吼彻底激怒了她,她忽然回身,去找各种刑具。
我终于体会到了人类在用刑上的想象力。他们开始用针在我身上绣梅花,绣一点,撒一点盐,听到我的叫喊,他们就哈哈大笑,含着污言秽语。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皇女突然道:“已经晚上了……去找十个小倌来!”
刚说完,我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上官流岚的怒喝声:“让开!”
我已经睁不开眼睛,只听得旁边一阵争吵之声,然后我被上官流岚一只手扶住,从刑架上弄了下来。
“你母亲已经进宫,白少棠带着人去凤楼刺杀沈夜了。”
“你母亲调了晓防营两万的兵,”她言语说得十分郑重,“她让我交代你,若天明她未出皇城,立刻攻城。”
我猛地抬头,一面由着上官流岚拖着我出去,一面下令:“把大皇女拖进牢里去!”
说完,我便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一面走,我一面握紧了上官流岚的手。
“流岚。”
“嗯,”她的语气波澜不惊,“你别担心,我会帮你看着局势的。”
“你为什么不是个男人?”
“嗯?!”她语调里终于有了些情绪。
我忍不住叹息出声:“如果你是个男人,我一定娶你。”
“滚!!”
说着,我们走到了大理寺门前,抬头看天,夜色降临,乌云满城。
上官流岚搀扶着我到马前,然后把我扔到马上,便说了句:“你先去苏府,我带人去宫门。”
“流岚!”我忍不住叫住了她,郑重道,“今日之恩,此生不敢忘!”
“这个恩情不要还给我,”她面上表情平淡,神色里似乎有了一丝阴郁,“还给上官家吧,别说了,赶紧走!”
说完,她便把马一拍,马飞奔向前,我强忍着痛楚趴在马背上,带着人往苏府赶。
等我一路冲到苏府,由人搀扶着往里屋走去时,苏府已经一片狼藉。我老远就听到打斗之声,不由得更为着急,一时居然忘记了身上的痛楚,慌忙冲了进去。
我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我是担心白少棠多一点,还是担心沈夜多一点,我只知道这两个人都不能有事,都要好好地、毫发无损地活着。我虽然告诉自己要讨厌沈夜,可我还是希望他能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然而事情比我想象的严重太多,当我冲进后院时,便见到后院全是打斗的痕迹,几乎已无一块完好之地,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尸体。然而沈夜面无表情,神色淡然地跪坐在大厅里。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墨发和袍子都垂在地上,面前有着一套完整的茶具和正在小火炉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茶水,看上去闲适淡然。而他对面正襟跪坐着一个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就那么跪坐着,却已是风姿卓绝,似芝兰玉树,自带晋魏贵族风度。
他们两人安然地喝着茶,旁边人打得飞来飞去,一个身着粉红色长袍、眉目清秀的男人和白少棠打得满身是血。我冲进长廊的时候,这男人袍中忽地出现了一朵金色的牡丹,那牡丹花飞快地冲向白少棠,我还没喊出声,便看见这朵牡丹射入了白少棠的身体里。
白少棠闷哼出声,直直地倒了下去,我慌得从长廊上飞身而起,然后被打飞过来的白少棠猛地撞到身上,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我与白少棠刚刚落地,一把长剑便指了过来。我几乎已经感受到那剑尖破开皮肤的凉意时,便听到沈夜淡淡的声音阻止了那长剑的继续逼近:“牡丹。”
剑停留在我身前,有血珠顺着那剑尖滴落下来,我抬头看去,这才见执剑之人喘着粗气,面色苍白,似乎也受了重伤。
他停顿了片刻便收了剑,转身回到沈夜身边。沈夜站起身来,带着他身后那少年走向我。那真是绝美的风景,我却只觉得惶恐,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白少棠。
白少棠已经神志不清,迷糊着倒在我怀里,我故作镇定地看着沈夜走到我身前。然后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低垂着头,打量着我满身的血迹。
接着他蹲下身来,从怀里掏出了一方帕子,温柔地拉过我的手,将我的手放在他掌心端详。
“你受伤了。”他淡淡低声陈述,“夹棍、拔指甲,还有吗?”
“你想做什么?”我佯作淡定,然而颤抖着的身子出卖了我的想法。他没有说话,端详着我的手,接着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白瓶,将里面的白色粉末均匀地撒在我的手上。
“来人,”我假装不知他的行径,唤旁边站立在长廊中不知所措的护卫,“把白少将抬回去,赶紧叫个大夫。”
“谁都别动,”沈夜声音不高,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谁动谁死。”
他的语气其实并不激动,甚至有些温和,然而这话说出来,自带了一股震慑之力。在场所有人都顿在那里,许久,竟没有一个人敢往前一步。
“我留下,放他走吧。”见旁人不会动弹,我也放弃了他们,转向说服沈夜。
沈夜却忽略了我的话,只是端详着我的手,平稳地发问:“谁干的?”
“他会死的。”我感受到白少棠的体温开始变化,看到他脸色由苍白转为乌青,我便知道方才那朵金牡丹必然是带着毒的暗器,不由得颤抖着出声,“我求你,放他走吧。”
“他死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沈夜终于回应我,他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你为了他不娶我,为了他离开我,我为什么要让他活着?”
“沈夜……”我颤抖着声音说,“你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真真切切地恨你一辈子。”
他没说话,低头瞧着白少棠,温柔地握紧了我的手。
“他哪里好?”他端详着白少棠,似乎是有些疑惑,“他哪里比我好?”
“沈夜,放过我们吧……”我暗中摸向了袖中的短剑,“你不是不好,沈夜,只是齐大非偶,我高攀不起。
“无论你是苏容卿还是暗庭中的隐帝,哪一个身份,都不是我舒城娶得了的。我没什么愿望……”我声音颤抖,捏紧了剑,终于下定了决心,“我只希望你我能相安无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最后问你一遍……”我抬头看向他,“你放不放我们走?”
他不说话,握着我的手,安静地看着我,片刻后,他却笑了。
他的笑容里全是苦涩,还带了一丝恳求和伤心,却只说了一句:“不要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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