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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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四千新编之卒,孤军出城,进击十万众之敌。就算再虎胆之辈,对此也无法做到安之若素。周澈等人其实是表面上看起来镇定自若的,心里对这件事其实都是忐忑和不安的。

在此之前,周澈在并州都是几万几万的老兵打,而现在这些新兵都没有经历过战争,对战争的了解全来自并州教官说的史书。

春秋百战,战国七雄,秦王扫六合,楚汉争天下,光武皇帝中兴汉室。这些发生在过去的战争,从史书上看去令人热血沸腾,无数的将星闪耀,无数的智谋计士,可那只是从书上看去。

从书上看去和亲身经历是截然不同的。

从书上看去,看到的是故事和传奇。亲身经历,经历的是残酷和生死。

当从书面上看去时,那些只是过去的故事,只是别人的故事,他们可以为某人某次的奇计、勇敢而击节赞叹,他们可以读至兴酣处,以《汉书》下酒,他们只是一个旁观者。

可现在,他们不再是旁观者,而是亲历者。

战争不再只是记在书上的故事,它从书中走出,降临在了他们的身上。

荀攸、周澈皆饱读之士,皆知这一次的太平道起事声势这么大,汉家至今四百年,也只遇到了这一次而已,必然是会被后人记入史书中的。

就像他们读过的那些故事一样,他们的故事也可能会被后人读起。

只是不知,当后人读到他们的故事时,是会为他们的剿平叛贼而赞叹、又或是会他们的失败身死而叹息?是会敬服他们的勇敢机谋,又或是会嘲笑他们的愚蠢轻敌?

后世之荣辱,今世之生死,尽在其间。先前守城,尚有坚城以为倚托,五日后南下,将於无遮拦之野外迎敌,作为一个初上战场的人,谁又会不忐忑不安呢?须知,即使不说周澈,即便是名显后世的荀攸今年也才二十多岁,也才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罢了。

而此时,这一份英雄相惜的奇异妙感,将他们的不安和忐忑冲淡了一些。

周澈慨然说道:“功名成败,在此一举!”

荀攸不像周澈那么慨然,他谨慎地说道:“敌强我弱,不可轻敌。”

南下是五天后的事儿,现在不用考虑,周澈想的是:“当务之急是武备粮草和加强训练。府君只给了咱们五天,咱们得好好议议,这五天该怎么用。”

“四千人,都是新卒,不知旗帜、不识金鼓、不通战阵队伍,需要教的东西太多了。五天肯定不够。皓粼,你是何打算?”

“是啊,五天肯定不够,所以要分清主次,拣取主要的先教会他们,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何为主,何为次?”

“识旗帜、辨金鼓、知进退。这就是主。”

荀攸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凡兵,制必先定,制先定则士不乱’。编伍、旗帜、金鼓、赏罚,此即制也。如今,编伍已定,部曲已成,接下来就是旗帜、金鼓了。

“只是,旗帜有很多种,依军法:前后左右中,各军旗帜皆不一,表示的号令亦不同:或低旗则急趋,或连飙则奋击。金鼓亦有轻、重之分:‘鼓之则进,重鼓则击;金之则止,重金则退。’鼓又有步、趋、骛、将、帅、伯之分:‘一步一鼓,步鼓也。十步一鼓,趋鼓也。音不绝,鹜鼓也。商,将鼓也。角,帅鼓也。小鼓,伯鼓也’。……种种类类,教会一人容易,教会四千人,使其进退如一人就难了。我担心:便是只教这些,五天也远远不够啊。”

“各种旗帜、各类金鼓不必全教。我军虽是新编,贼兵亦为乌合。咱们只要比他们强就行了。”

“怎么才算比他们强?”

“首先旗帜上,只要各曲、各队的新卒都能认识己曲、己队的旗帜,能按照旗帜指向的方向前进就行,诸如‘低旗则急趋,或连飙则奋击’之此类旗语,可以都不教。其次金鼓上,步、趋、骛、将、帅、伯等诸类鼓声也可以都不教,只要教会他们‘鼓之则进,重鼓则击;金之则止,重金则退’即可。……,有了这两样,至少他们就能听懂简单的命令,知道进退了。”

“也只能如此了。”

定下训练的项目,接下来就是具体的训练方式。

二人人谈谈说说,渐行至城东门外。

城门已关,城楼耸立在黝黑的夜色中。

长长的城墙上插遍火把,在夜色中犹如一条火龙也似,火光中,时有成队的郡卒巡逻走过。

周澈抬眼望了望,说道:“兵法有云:‘伍长教成,合之什长。什长教成,合之卒长。卒长教成,合之伯长’。我决定即按此教练之。先教会各‘伍’,再‘合之什长’,待各什练好,再合之队率,……以此类推。”

荀攸说道:“伍、什好练,到队、屯、曲乃至全军之时,怕就不好练了。”

一伍五个人,一什十个人。一队五十人,一屯百人,一曲两百人。人少时还好练,人一多就不好练了,容易乱。

周澈对此亦无可奈何,说道:“能练到何种程度就练到何种程度罢!”

荀攸也是无计可施,他叹了口气,再又说了一遍:“也只能如此了。”

议完训练的项目和具体的训练方法,荀攸又提出个问题。

他说道:“并州兵好说,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该怎么办?”

并州兵在纪律性和组织性上已有了一定的基础,还算好教一点,太守准备留下守城那数千丁壮中全是寻常百姓,该怎么教?

周澈早有定计,说道:“兵贵精,不贵多,与其分出精干投入丁壮之中,不如倾尽全力操练并州兵。哪里还有空再去顾那数千丁壮呢?”

一旁的方悦深表赞同,说道:“然也,并且除此之外,并卒乃新建之军,其编伍刚刚组成,各伍、什、队、屯、曲之长也是刚刚才任命下去的,若贸然改之,朝令夕改,兵法大忌,恐会造成军心不稳。”表示完赞同,他又问道,“既如此,那数千丁壮,主公打算如何安排?”

“我打算托付给荀卿。”

“托付给我?”

“不错。公达,你皆通兵法,知练兵之道。我有意将颍川兵力分成两部,并州兵这边,由我和方君操练之,那数千丁壮?公达,就交由你训练管带,如何?”

荀攸聪明之士,一听周澈此言,即知他的意思。很明显,周澈这是打算并州兵为将来南下击贼的主力,而把那数千丁壮作为协助配合了。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可以集中全力操练并州兵,再一个就是把并州兵与数千丁壮分成了两个系统,可以彼此牵制。

并州兵与数千丁壮都是新卒,不摸底气,当临敌接战之时他们会做出何种反应,谁也不知。将他们分成两个系统,最起码当一部万一生变时,可以把另一部压上去。

荀攸笑道:“吾为幕僚,君有令,攸焉能辞?只是,咱们只有五天时间,我可不能保证能把他们练得有多好。”

“不必练得多好,只要把他们编成什伍,粗知进退,教会他们摇旗呐喊即可。”

荀攸笑道:“这个容易。”

周澈於马上拱了拱手,说道:“全拜托卿了。”

到了门洞,周澈叫开城门,与荀攸驰马奔出。并州诸将等人已在城门外相候。

过了护城河不远,就是并州兵暂时的宿营之地。

周澈先入营中视察了一遍。因为缺乏筑营的材料,时间也紧促,营地搭建得很简陋,大部分的民壮都是露宿。

“夜晚寒凉,不能露宿而眠,得想办法弄来些被褥御寒。”

荀攸眨了眨眼,心道:“这新卒暂宿之营地,是皓粼亲自指挥着搭建起来的,缺少御寒之物,他早就知道,刚才在太守府议事时没有提起,为何却在此时当众提起?”心念电转,明白了周澈的意思,心说,“皓粼这是想市恩於民壮,以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得其亲附啊。”

他应声接道:“贼兵围城多日,连日激战,消耗甚多,郡府里如今也是物资短缺。周君,这御寒之物不好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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