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万物生(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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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男索性闭上了眼睛,嘴角不停地颤栗着。童建国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一件宽大外衣,披在他几乎半裸的身上。

孙子楚却不依不饶:“你连自己怎么走到这门口都不记得吗?”

但屠男仍然是摇摇头,身体蜷缩得像个小孩。

“他该好好地休息。”

黄宛然拉开了孙子楚,又给屠男盖上一条毛巾毯。

“但叶萧和顶顶怎么办?”孙子楚还是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好朋友叶萧,“我们还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会不会出事了?我们要不要出去找他们?”

但是,童建国迅速表态:“我不同意,黑夜里出去太危险了,晚上我们必须守在这里,静静地等待叶萧他们回来。”

孙子楚再也不说话了,他知道没人愿意晚上跟他出去冒险。

“好了,大家不要再多想了,免得晚上睡不着觉影响体力。必须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起来再想办法。”童建国继续向大家发号施令,“这栋楼里的房间,我们今晚还要继续使用,再重新挑选分配一下吧。”

旅行团的行李都已经在这个房间里,现在还得再重新拿到各自房间。而且,由于今天发生了重大减员——导游小方和司机的意外死亡,还有叶萧与顶顶的至今未归,使得一些房间空了出来,人员要重新搭配组合了。但原则上还是两个人一间房,万一有什么情况可互相照应。

屠男还需要休息,就让他睡在这个房间吧,照料他的任务落在孙子楚身上。

而二楼隔壁那个空房间,则继续充当杨谋与唐小甜的“蜜月爱巢”。

三楼有两套空房。法国人亨利的伤势已无大碍,不需要黄宛然的日夜照料了。因为厉书的英文水平很好,便和亨利住了同一套房间。另一套留给了伊莲娜、林君如、玉灵三个女生,她们昨晚住的就是这间,现在也只能三个人挤挤了。

四楼最大的那套三室一厅,仍归成立、黄宛然、成秋秋一家三口。钱莫争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秋秋这女孩看住。

五楼倒是有三个房间,但有两间空了出来,剩下一间由钱莫争和童建国住了进去——楼顶天台还躺着导游小方的尸体,也只有他们两人敢住在五楼。

这是旅行团在空城的第二夜。

叶萧与顶顶在哪里?

放心,他们还活着。

难得见到南明城上的月亮,这似乎永远都在阴霾中的城市,总算露出了一些妩媚温柔。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落在顶顶头上,如佛落了许多串珍珠。叶萧也深吸了一口气,或许能吸收这月夜的魔力。

眼前是条幽深的小街,两边的花园栽满榕树,再往后便是二三层建筑的阴影,很像上海一些老花园洋房的马路。叶萧打开手电筒,前方的小道依旧没有尽头,就连月光也沉睡了。顶顶紧张地扫视四周,所有的建筑都在黑暗中,无法期待某个窗户里的烛光。

“我们已经在这转了两个小时!”

叶萧看了看时间,目光变得疲惫而松散——他觉得自己快支持不下去了,他并不如别人想象中那么坚强。但想到身边还有一个女人,他又只能顽强地向前走去。

其他两组人马回到“大本营”了吗?大家还在焦急地等待他们吗?是的,他能想象孙子楚现在的表情。

他们迷路了。

这是叶萧做梦也想不到的,自己作为警官居然迷路了!

下午,他和顶顶发现了一个神秘的女孩,又随着一条狼狗,进入一座巨大而空旷的体育场。但同时屠男又失踪了,他们两个人四处寻找屠男,但始终都没有他的半点踪影。一直折腾到黄昏时分,他们才无奈地从体育场撤离。

当他们走进一片幽静的街道,又转过几个三岔路口的转角时,才发现自己失去了方向。原来体育场有两个进出口,而且外观看来几乎一模一样,叶萧在完全无意识中走错了。

但愿这不是致命的错误——然而,当叶萧他们往回走时,却发现越走越远,四周完全是陌生的环境,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标志,就连巨大的体育场也看不到了。还好顶顶一直在安慰他,更多时候是她走在前面,充当向导和探路的角色。

此刻,当叶萧陷于绝望时,顶顶忽然仰头指着月亮说:“我们可以通过它辨别方向。”

叶萧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心里骂怎么连这个都忘了。

“去年我在西藏的时候,也有一次在荒原上迷失了方向,就靠着月亮找到了回大本营的路。”顶顶倒显得很是兴奋,她指了指左边说,“瞧,那边是南!”

“我们是从城市的南面进入的,只要笔直向那个方向走,就会找到旅行团了。”

顶顶点了点头说:“没错,但我们的视线都被这些房子和树挡住了,最好找个高一点的地方,能看清周围的形式再走。”

叶萧想不到这二十五岁的女歌手,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领。身为曾经破案无数的警官,他的脸都快挂不住了。

两人先折向南走了两条街,总算看见了一栋四层高的建筑,顶上有个高高的水塔,比起周围算是鹤立鸡群了。他们先在路边做了个记号,以便回来时不再迷路,然后便冲了进去。

晚上也看不清是什么地方,两人打着手电跑上楼梯,一路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只觉得身后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飞快地跑到四楼,停下来喘气才发现,走廊两边全是教室——尘封的屋子里课桌椅仍然整齐,黑板上甚至还写着暗淡的粉笔字。

叶萧手中的电光闪过黑板,依稀有繁体的“中國歷史”字样,仿佛历史老师已化作幽灵,仍站在讲台前侃侃而谈,从北京猿人到光复台湾……

“发什么呆啊?”

顶顶硬把他从教室门口拉走了,在走廊尽头爬上一道小楼梯,便是这栋建筑(准确地说是学校)的天台。

月光洒在空旷的楼顶,但这里的高度还是不够,旁边一些大榕树有五六层楼高。他们又只能爬上楼顶的水塔,从一根几乎生锈了的铁梯子上去,终于占据最佳的至高点了。

但水塔顶上根本难以站立,他们只能互相抓着保持平衡,稍微有个意外掉下去就会GAME OVER。

月光下的城市竟如此安宁,四周的群山只看得到轮廓,宛如婴儿梦乡边的摇篮。方圆数百米外没有更高的地方了,只有城市南端有栋十几层的高楼,那就是上午他们造访的“南明国际大厦”。而在城市遥远的另外一端,则有栋几乎同样高度的大楼。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巨大的弧形圆顶掠过夜空——这是体育场看台的天棚,尽管刚才走了两个钟头,但始终都在它的眼皮底下。

“要是所有的灯都能亮起来的话,想必是很美丽的景象吧!”

顶顶坐在高高的水塔上幻想起来,只是身边不是她的阿拉丁,水塔也不会变成飞毯。

但某种声音从心底响起,似乎将她的身体变轻,像羽毛一样随风飘浮,插上一对薄薄的翅膀,缓缓凌驾于水塔之上,在数百米高的云端,鸟瞰底下这沉睡的空城,和曾经存在过的芸芸众生,还有迷途的自己和叶萧。

于是,那个同样沉睡了几千几百年的旋律,自周身的黑夜空气中传来,汇集到顶顶的心里,又升到咽喉和唇齿之间……

对!就是这个古老的旋律,就是这首神秘的歌,令血液和神经凝固,令世界万籁俱寂,令宇宙变为尘埃,化为一个微小的光点,由此某个漫长的旅程开始——万物生!

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

秋天远处传来你声音暖呀暖呀

你说那时屋后面有白茫茫茫雪呀

山谷里有金黄旗子在大风里飘呀

我看见山鹰在寂寞两条鱼上飞

两条鱼儿穿过海一样咸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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