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寡妇二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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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寡妇二嫁

范婆子不以为然的倪范老头眼,反驳道,“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当然不心疼了,翠翠还怀着周家的种呢,黄寡妇就这般目中无人,生了孩子,翠翠还不得给她当牛做马啊,我闺女怎么嫁到那种人家了啊……”

搂着范翠翠手臂,嘤嘤啜泣起来。

范翠翠鼻尖发酸,哽咽的喊了声娘,天知道她在周家过的什么日子,黄菁菁虽说不短她吃不短她穿,可嘴里没说过一句好话,比较起来,还是亲娘好。她娘不至于害她的,若厚颜无耻的追着回去,黄菁菁不定怎么折腾自己呢,她怀着身子黄菁菁不会打她,但是会掐她,拧她,被拧过的地方现在还疼着,她反手挽住范婆子手臂,吸着鼻子道,“娘,我们回屋吧,没睡午觉,这会儿有些瞌睡了。”

范婆子心疼的点了点头,留下范老头一人捶胸顿足,范翠翠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范婆子摆明了想要讹诈文莲的那笔钱,一颗心扑在钱上,哪会想其他,黄寡妇刁钻泼辣,毕竟是她婆婆,老了等着范翠翠孝敬她,坏能坏到哪儿去?

哪家儿媳妇不是这么过来的,范翠翠怎就不长脑子呢。

亏他以为范翠翠聪慧,懂得察言观色,说话做事有分寸,眼下来看,太令人失望了。

范老头劝说无果,只得任由母女两去了,他只盼着范翠翠生了孩子,黄菁菁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范翠翠做的错事。

只是范老头不了解黄菁菁,黄菁菁原谅周士武乃是血肉相连,范翠翠若不是嫁给周士武,和她便是外人,对外人,黄菁菁没那么多耐心,当然,此事揭过不提。

黄菁菁和刘氏去山里割猪草,顶着落日的余晖归家,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中药味,闻着便让人觉得苦,刘慧梅把鸡赶进鸡笼,正把鸡食倒进竹竿做得鸡槽里,晚阳的光照在她身上,萦绕着浓浓的朴实感。

篱笆,栅栏,鸡笼,喂鸡的妇人,生活平淡又充实。

她的脸色不由得舒缓下来,示意刘氏把背篓背去后院,她拍拍衣衫走向鸡笼,弯腰摊了摊鸡槽里的鸡食,“他醒了没?”

方大夫说他肠胃坏了,吃不得大鱼大肉,接下来只得清粥养着,适应些时日才能如常人般进食了,周士文喂他吃了药,不知好些了没。

刘慧梅抬眉看了眼西屋,门窗半掩着,里边的情形看不真切,如实道,“我没进去看过,中途听着里边传来咳嗽声,问他要不要水,他没应,我便没有进去。”来路不明的乞丐,刘慧梅心里是有些犯怵的,周士文三兄弟信任他,她却信不过,万一此人包藏祸心要加害她和肚里的孩子怎么办,虽然周士文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留意西屋的动静,她却躲开了。

若她一个人她肯定不怕,但今时不同往日,由不得她不谨慎些。

黄菁菁明白她的顾虑,直起身,锤了捶发酸的腰部,看着天色道,“你出门唤栓子桃花和梨花,我进屋看看他。”

说着,抬脚走向西屋,在门前站定,抬手叩了叩门,没有任何动静,她喊了声,随后轻轻推开门,床上,男人睁眼躺着,平静无澜的眸子望着头顶的房梁,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她走过去,看了下桌上的碗,里边还有半碗中药。

“大夫说你肠胃不好,剩下的这半碗药是晚上喝的?”周士文要报答他,不可能不喂他把药吃完,黄菁菁想了想,只能是留着晚上喝的。

男人纹丝不动,脸上没有因着她的话有丝毫神色,好像她在自言自语似的,黄菁菁又道,“我去灶房给你熬点清粥,吃完饭把药喝了,方大夫是十里八村的好大夫,你的说病不是病,别太过在意。”

语声刚落,院外响起了叮叮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三道稚嫩的童声传来,黄菁菁推开窗户应了声,“奶奶在呢,天黑了不回家还要你大伯母出门找,咋不听话呢,下回再这样,奶奶不让你们出门了。”

她素来大嗓门,震得窗棂好似在晃动,她缩回身子,看床榻上的男人动了动,翻个身,面朝着里侧,留给她个后脑勺,完全不想搭理人她的样子,她忍不住脸色微红,“是不是吵着你了?天黑了,大人全干活去了,回家身心疲惫,哪有精力找他们……”

说着话,院子里又是阵叮叮咚咚,然后门哐啷声被一阵力踢开,栓子跑得满头大汗,好奇的看着床上的人,“奶奶,大伯说他是家里的贵客,我们都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子呢。”

周士文背着人回来,又是请大夫又是给他擦洗身子,他好奇着呢,扯着黄菁菁衣衫,指着床上道,“大伯母说吃晚饭了,他不吃饭吗,为什么还躺着,病得很重吗?”

“没病,过两日就好了。”余光瞥到床上的人挪了挪,她心思微动,推推栓子的肩膀,“去叫他起床吃饭,你大伯他们马上回来了,奶去灶房瞧瞧。”

孩子最是天真善良,栓子和他说话,他估计不好意思不搭理吧。

她抬脚出门,正好刘慧梅煮了半锅粥,不用她再专程为他煮粥,她去后院和刘氏喂猪喂鸡,出来时,西屋响起说话声,“您长得可真好看,赵小富他堂哥在学堂念书,可有学问了,说长得好看的人心地一定善良,你肯定是善良的人……”

黄菁菁忍不住差点噗嗤声笑了出来,赵小富堂哥今年十九岁了,家里人给他张罗亲事,相看了几户人家闺女,他眼睛挪到人家身上就挪不开了,赵小富年纪小,不知从哪儿学了句蛇蝎心肠,他堂哥就纠正他说长得好看的人心地不会太差。

也就农忙前的事儿,事情传开就成了笑话,没料到事情都传到栓子耳朵里来了。

又响起桃花尖细的童声,“栓子说得对,我也听赵小富说了,他堂哥会识字,说的话一定是对的,伯伯,你长得可真好看,比俺家大伯还好看呢。”

桃花眼里,最好看的人是周士文,穿着天青色的衣衫,说话不快不慢,对她们很好,赵小富说长得难看的人当掌柜会吓着客人,她大伯就不会,所以她大伯是最好看的人。

“比前几天来的叔叔也好看,伯伯,你要不要跟我们玩?”

黄菁菁掩嘴咳嗽两声,打断了二人,“栓子,桃花,喊……爷爷起床吃饭了……白天睡久了,晚上怎么睡得着?”

她不知他姓啥名谁,只得让栓子他们依着辈分称呼声爷爷。

“奶,是伯伯呢,他和大伯差不多大呢,爷爷是里正爷爷,孙爷爷,他们头发都白了,长着胡须,伯伯头发没白呢,胡子也没有。”栓子在屋里,扯着喉咙纠正黄菁菁的错误,黄菁菁一怔,人长得好看,岁月还是留下了皱纹,怎么可能和周士文差不多大,胡子怕是周士文给他刮了的,她道,“喊爷爷,他比你大伯大很多呢,别喊错了辈分,出来洗手,准备吃饭了。”

皮肤白显年纪小,不至于年轻到那个份上。

屋里传来悉悉索索一阵声响,然后,便看三人围着他出来,他的确很白,洗干净后的手臂白过扶着他的栓子,这时候,周士文他们三兄弟回来,看见他,脸上笑得甚是开心,“叔,您起了啊,身子好些没?”

周士武心思活络,先问了句话。

他没回答,倒是栓子小大人似的拍着他的手背,替他回道,“二伯,爷爷好了,都能下地吃饭呢,二伯,奶叫我喊他爷爷,为什么不能喊伯伯啊?”

周士武一怔,咧嘴笑道,“因为二伯要喊他叔呢。”

一大一小的问答让人忍俊不禁,黄菁菁无奈的摇摇头,去灶房摆着拿碗筷。

桌上的饭菜是中午剩下的,但对庄户人家来说算得上极为丰盛,栓子桃花吃得津津有味,黄菁菁却不怎么动筷子,想着该说点什么,但又怕漏了馅儿,故而沉默不语,还是周士文率先打破了沉默,“叔,当年您把银钱给我们后去哪儿了?之后我念了书,在镇上当掌柜,想好好谢谢您,却不知您住哪儿,姓什么……”

男人拿着小孩吃饭的勺子,小口小口喝着粥,沉静如水的脸上没有丁点情绪,声音轻得有些飘渺,“我姓花……年纪大了,叫我老花就是了,用不着尊称……”

姓花,不就是叫花子的花吗,黄菁菁垂着头,眼底有些恍然,怕从小事孤儿靠着乞讨为生的,她先入为主,周士文也不例外,只看周士文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他的身世,“花叔,您就在家里住着吧,要不是您,也没我们的今天,您年纪大了,再到处奔波,身子受不住了。”

他吃着刘慧梅夹来的肉,有些食不下咽,他在镇上做工,曾找过他的下落,当年他身无分文,又遇着灾荒,十里八村到处是难民,乞讨哪会容易,周士文不敢想他是不是死了,始终怀揣个希冀,他一定还活着,好人有好报,他一定会活下去的。

没料到,机缘巧合,会在路上遇见。

老花无甚表情,语调平平地道,“不用了……”

“怎么能不用,花叔,您身子不好,在家养着,这些年家里买了些田地,我大哥在镇上做工,不差钱了,您就给个机会让我们报答您吧。”周士仁闷着头,不善言辞的他显得有些激动,语速都比平日要快。

这次,老花抬起了头,目光真真实实的落在周士仁身上,“多少年了,你们才这么大点,日子咋过得这么慢啊……”

语气低入尘埃,仿若看尽繁世的苍凉,黄菁菁夹了片野菜,缓和气氛道,“不慢了,再过些年,咱都进棺材了,我倒是盼着慢些,让我多几年好活呢。”

老花扭过头,幽深的眸子落至黄菁菁笑眯眯的脸颊,不带一丝感情,若非知道自己是个活人会喘气,不然从他眼里看到自己,以为自己是行尸走肉呢,她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吃饭吧,你这几天只喝粥,养好了再吃其他。”

老花吃饭的速度很慢,一顿饭,最小的梨花都下桌了,他还在细嚼慢咽,毕竟是客人,没有谁有不耐或者催促的意味,皆坐在桌前,等他吃完下桌。

半晌,一碗饭才见了底,刘慧梅收拾碗筷,黄菁菁松了口大气,昨日一宿没睡,今天又忙得半死,她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坐在那儿脑子空空的,什么都想不到。

周士文把药温了会儿,端给老花喝,周士武在一旁整理屋子,周士义离家后,文莲过来按捏便在这边,肉眼看干干净净的,衣柜里还是蒙上了灰,周士武擦衣柜,周士仁负责拧巾子,三兄弟不说话,做事却极有默契。

黄菁菁回屋后,栓子跑进来,喋喋不休问了好一通话,黄菁菁睡意渐浓,哪有心思应付他,精疲力尽嗯嗯啊啊敷衍的回答着栓子的话,哪记得自己说了什么,慢慢的,栓子听着床榻上没声了,他喊了两声奶都没应,月光清明,倾泻一地,借着余光,栓子走了出去,不忘轻手轻脚的带上门。

到了西屋,他三两下爬上桌前的凳子,栓子趴在双上,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望着老花,老花斜眉,脸上虽没表情,却没对此表现出反感,栓子愈发肆无忌惮了,“花爷爷,你咋生得这么好看呢,比里正家的叔叔还好看。”

老花面不改色,小口小口抿着碗里的药,侧颜英俊,栓子嘀嘀咕咕说了通他自己才听得清的话,爬下凳子,呼溜溜走了。

周士文笑,“栓子是家里的长孙,我娘难免溺爱了些,花叔别往心里去。”

老花摇摇头,慢条斯理喝着碗里的药,周士文心知他沉默寡言,便也止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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