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二百二十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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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旦把裴英娘送回东阁。

临走前,他让冯德把黑陶水瓮递给半夏抱着,“回去把水瓮装满,先练《九成宫醴泉铭》,什么时候把两个水瓮的水用完了,再来寻我。”

裴英娘乖乖答应。

笔墨纸砚加水瓮,李旦几乎把她需要的文具备齐了。

东阁的宫女们抱着一匹匹绢布进进出出,忍冬站在廊下清点数目,预备登账。

宦者候在曲桥前,跟着裴英娘步进内堂:“公主,含凉殿的田内侍送来五百匹绢。”

裴英娘啊了一声,想了想,慢慢回过味来:五百匹绢,应该是武皇后给她的赏赐。

汤沐邑看得到,吃不着,武皇后私下里赏她绢布,有点像额外给她添点零花钱的意思。

除了金饼、金锭和铜钱以外,绢布也可以充当货币使用。长安的大户人家,常常命奴仆载着一车车绢布去东、西两市购买米粮杂货。李治表彰功臣时,也经常用绢布表达恩赏之意。

裴英娘算了算,一匹绢大概相当于半贯钱,五百匹绢布就是二百五十贯,约莫能换四十两黄金,也就是四块金锭。

她翻出自己的小账簿,写上日期和绢布数量,在数字旁边记下赏赐的理由:讨好武皇后所得。

合起账簿的时候,目光落在半夏抬进房的两只黑陶水瓮上。想了想,重新翻出一卷雪白干净的净边纸,记下一行小字:某年某月某日,八王赠送陶水瓮两只。

裴英娘有些犯愁,上次回赠一盘石榴,这次送什么呢?

糖蒸酥酪?玉露团?金乳酥?

她能吃到的点心,李旦那儿肯定不缺呀。

半夏提议:“再让忍冬姐姐打几只络子?”

裴英娘摇摇头,现在宫里的宫女全学会结络子了,人人腰间系一条彩络,送络子不够诚心。

想来想去,始终拿不定主意。

这天上学的时候,裴英娘找李令月讨主意。

李令月低头拨弄着一簇娇红梅花,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道:“八王兄喜欢什么?我想想……”

裴英娘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忍不住轻喊一声:“阿姊?”

李令月斜倚凭几,手中的花枝“啪嗒”一声掉在坐褥上,没有反应——她睡着了。

裴英娘哭笑不得。

紫宸殿的方向遥遥传来一阵接一阵的钟声,儒学士展开卷册,准时开讲。

莲花铜漏的清水浇在铜制荷叶片上,发出淅淅沥沥的轻响。

等儒学士告退,李令月刚好睡醒。

她揉揉眼睛,唤宫女昭善的名字:“备了酪樱桃没有?”

昭善送上一只水晶碗。

鲜红欲滴的樱桃盛在晶莹剔透的水晶碗中,光看着就像一幅色彩浓丽的画。

昭善卷起袖子,把雪白的酥酪浇在殷红的樱桃上,再舀起一勺琥珀色的酪浆,淋在水晶碗里,细细拌匀。

李令月让裴英娘先吃:“这是今年禁苑养出来的头一批樱桃,准备春社那天祭祖用的,好歹让我偷了一点出来,连阿娘那里都没有呢,小十七尝尝。”

裴英娘推却不过,先尝了一小口。

酥酪滋润丰腴,樱桃鲜美多汁,酪浆酸甜爽口,她不爱吃甜,也觉得好吃极了。

李令月吃着酪樱桃,忽然开始嫌弃装樱桃的水晶碗:“酪樱桃盛在波斯工匠做出来的三十二瓣水晶碗里最好看,偏偏宫里的工巧奴烧不出那种样式的水晶碗。去年年底我让八王兄帮我去西市找,他没找到。结果昨天我听表姐说,赵观音竟然抢先寻到那种水晶碗了!”

裴英娘愣了一下,想起去年腊月李旦送她回裴家时,特意拐去西市,似乎想买什么。

后来因为她的缘故,李旦没有去成西市。

原来那天他想帮李令月找波斯水晶碗。

李旦凉凉地扫李显一眼,目光落在他凸起的小肚子上,“去骑马。”

语气淡淡的,并不严厉,但足够威慑。

李显脸上的胖肉皱成一朵千瓣牡丹花,委委屈屈走下牛车:“我是兄长,不和你一般计较。”

李旦盯着李显爬上马,留下户奴杨知恩监督:“看着七王,他敢下马,立刻唤我。”

杨知恩应喏,老老实实缀在李显身后,一眨不眨地盯着李显臃肿的背影。

李显环顾一圈,发现身边没人敢替自己说话,不由悲从中来:都怪那个神神道道的婆罗门医者!

他乃堂堂英王,身上的每一块肉全是佳肴珍馐、琼浆玉液娇养出来的,不是什么肥胖症!

他是天潢贵胄,他的肥肉也是高贵的肉,用不着减!

李旦听不见李显的腹诽,夹紧马腹,驱马走到队伍后面。

路过李令月和贺兰氏的车驾前时,他轻勒缰绳,停在二轮车旁。

李令月仰头看着他笑,细长的双眼微微弯起:“王兄,我上回和你说的波斯水晶杯,你帮我寻到了么?”

李旦摇摇头:“没有。”

也不多做解释。

李令月知道他素来寡言,喔一声,挥挥手,漫不经心道:“王兄,我让七兄帮我去寻好了,正好让他多去西市走动走动。”

贺兰氏把围在肩头的印花帔巾扬起,故意往李令月脸上甩,嘴角带着浅笑,亲昵道:“又使唤你兄弟帮你跑腿?”

李令月拂开帔巾,哈哈大笑:“七兄要选妃了,我不赶紧使唤他,以后阿嫂嫁进来,就没机会了!”

两人笑着打趣一阵,压低声音,讨论李显的王妃最有可能出自哪个世家大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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