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能让人轻而易举陷入迷恋的男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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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旬,雨落梧桐,天色阴得浓郁。

下午两点多,窗外已经是一片深青,夹杂着噼啪作响的雨声,恍若近黄昏。

传媒大学的校诊室十分安静。

年轻的女护士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外间最靠门的单人床位上躺着一个眉眼清秀的女孩,此刻她黑发散落,双眸紧闭,纤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映出小片暗影,恬淡安宁。

床边的椅凳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孩,不同于床上人的安静,他显得十分局促,浅色的薄外套和牛仔裤上有泥水的印迹,俊朗的眉眼间布满焦虑。

“她真的没事吗?”许是过了许久都不见床上的人儿醒来,男孩抬眼看向了低头玩手机的女护士,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医生都说没事了,估计是磕得重了些,一会儿就醒了。”护士抬头瞟了一眼,答得漫不经心,眼看男孩眉头紧蹙,忍不住嘀咕道,“现在知道着急了?下着雨你在学校里骑车不知道慢些,能把人撞到树坑里昏迷了!”

男孩懊恼不已,视线里,女孩蝶翼般动人的睫毛突然动了动。

他惊喜地正要开口,那女孩慢慢睁开眼睛,似乎是愣了一下,神色警惕地道:“这是哪里?”

“同学,真是对不起,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

“同学?”那女孩有些疑惑地伸手,似乎要揉一揉太阳穴,目光落在自己纤细白净的手臂上,倏然呆住。

脑海里一些破碎的画面涌现、湮没、归于沉寂,她头疼不已,慢慢消化着一波一波涌现的记忆。

她叫徐伊人,华夏传媒大学大三新闻系学生,父亲为救自己的老领导丧命,母亲追随而亡,初中时被父亲的老领导收养,半年前刚同他的小孙子领了结婚证。

而那位小孙子正是……

她心里百转千回,两下叩门声突然响起,门把手动了动,湿气凉意扑面而来、白色的半截门帘被风吹得晃荡。

出现在视线里的那个人,矜贵清俊,淡然自若。他清凉的眸子看了过来,耳边刚才还噼啪作响的雨声突然就静了两分,简陋的房间因为他的到来立马显得逼仄局促。

他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工整得一丝褶皱也没有。身形高挑颀长,除了皮鞋上有些水迹以外,浑身上下干干净净,一丝不苟。面容冷峻,神色清冷而克制,宽肩窄腰,寂然端庄,就像刚从杂志封面上下来的完美模特。单是站着,他就让这屋内男女三人齐齐自惭形秽了。

“怎么回事?”他走了两步,在病床一步距离站定,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开口询问。语气也是淡淡的,几乎不含情绪,却十分好听,如清凌凌的冰泉一般,清凉却悦耳……

徐伊人怔怔地看着他,神色有些呆。

“你好,我是宋煜,是我骑车撞了这位同学,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似乎在这样优秀又冷淡的男人身边自愧弗如,男孩急忙起身。

“不需要。”男人的声音有些冷。

男孩有些蒙,神色讪讪。

边上的护士早在他进门之时就站起身来,此刻连忙将手机放到桌上,语带笑意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是……”

“我……”

“他是我哥。”徐伊人匆匆将他打断,不去看男人的神色,头皮发麻地干笑着解释,“他是我哥,你们给我家里打电话了?”

“哦……是,一个老先生接的。”护士回过神来,微微笑,“是家人啊,这位同学没什么事,只是扭了脚,擦伤了胳膊,医生已经处理过,休养几天就好。”

护士说完,似乎想了一下,补充道:“摔倒时撞了头,不过眼下神志清醒,应该没什么大碍。”

男人站着听完,目光落在徐伊人有些心虚的脸上,倒也没有开口更正她的话,抬脚走到床边,伸手将薄薄的被子掀到一边,目光逡巡了一下,好看的剑眉微蹙。

被他清冷得几乎不含感情的好看眸子打量着,徐伊人一阵尴尬,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光溜溜的脚。

男人突然俯下身来,在她惊诧的瞬间,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

“呃,我……我们去哪?”她舌头打结,直到被抱着走了两步,才结结巴巴开口。

“医院。”男人脚步微顿,目光落在她微红的脸颊上,简明扼要。

“不……不用吧,校医已经说了我没事,今天才星期三,后面还有课呢……”不知为何,她声音越来越小了。

“撞到头,爷爷说给你拍个片。”不带感情的一句话,她觉得他抱着自己的胳膊突然紧了紧。

外面雨声大作,天色越发阴沉,等在校诊室门口的高大男人快速撑开了黑色的雨伞遮过来。

传媒大学是历史悠久的名牌高校,学校里随处可见遮天蔽日的高大梧桐,雨声落在树叶上啪啪作响,仿佛急促纷杂的乐曲。

她脑袋抵在他胸膛上,隔着衣服听见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明明是这么大的风雨,可那声音一下一下,十分清晰。

面料光滑的西装虽是冰凉,他的怀抱却很暖,步伐很稳很坚定,似乎每一下都踩着一模一样的节拍。

B市四大家之一邵家排行第三的贵公子,手握环亚传媒命脉,一跺脚传媒界都要抖三抖的人物。她记忆中的邵正泽,内敛、高冷、疏淡、沉默、少年老成,一丝不苟得近乎古板,为人十分低调,绯闻为零,以前圈子里有人八卦他“万年冰山”。

直到被放进后座,徐伊人依旧神游九天。

……

邵正泽从另一边上了车。她这才发现,他原本干净得连一丝褶皱也没有的西装上蹭到了些泥渍,右边的肩膀更是淋了好些雨水,就连色泽健康的短发都打湿了。

徐伊人微微抿唇,目光却专注而直接。

邵正泽脱了西装外套,清凉的眸子看过来,两人的视线碰到一处,落雨拍打着车窗,一片死寂,尴尬又暧昧。

阿嚏,女孩不受控制颤了一下。

邵正泽淡淡收回视线,看向正前方,语调带着些微低沉:“开点暖风。”

暖暖的温度慢慢包裹而来,徐伊人冰凉的双臂慢慢回温,她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声道:“谢谢。”

女孩的声音轻轻软软,落在耳边,语气却颇为郑重,邵正泽神色微愣。

结婚半年,印象中自己的这位小妻子胆小乖顺,在他面前基本不怎么敢说话,永远低着头很是怯懦。

鬼使神差地,邵正泽又侧头看了过去。

刚才算是他第一次抱她,她很瘦,在怀里轻得基本没有什么重量,猫似的。

此刻她微微垂着头,侧脸的弧度十分优美,肌肤如白瓷一般细腻莹润,漆黑柔顺的中长发自然披散着,乖巧稚嫩,比公司旗下那些形象清纯的小花旦一点不差。

邵正泽唇角微扬,闭上眼睛身子往后靠,休息起来。

徐伊人抬眸往外看,车窗被雨水冲刷得一片模糊,外面的世界仿佛一个虚幻的梦。

……

两个人没怎么再说话,车子驶到了天伦医院。

邵正泽抱着她,驾轻就熟地到了特护病房。看到眼前匆匆而来,将最简单的白大褂也穿出贵族气质的清俊男人,徐伊人彻底回过神来。

来人靳允浩,B市靳家的长房嫡子,同样位列B市四大家,靳家的实力比起邵家不遑多让。

靳家的长宇集团从民国时期一家小小的钟表店起步,到如今,已经是拥有手表皮带、珠宝首饰、服饰香水等诸多国际知名品牌的商界泰斗。

这长房的大公子却因为弃商从医而名声大噪,天伦医院正是他借助家力,一手打造的一流私人医院。

“阿泽,怎么回事?”靳允浩看了邵正泽一眼,瞧见他小心翼翼地将徐伊人放到病床上,诧异地挑了一下眉。

“爷爷没和你说?”邵正泽直起身子,似乎是有些意外。

“就火急火燎地说伊人出了车祸……”

“你不是不知道,我爷爷他……”邵正泽似乎有些无奈,正要说话,看到刚好抬起头看向他们的徐伊人,改口道:“先给她检查一下,身体有没有什么大碍。”

靳允浩点点头,徐伊人被护士带到里面做检查,几分钟后再出来,却发现邵正泽已经不见了人影。

“老板有事情要处理,我先送您回家。”司机只简单解释一句,折腾了半天,徐伊人一个人坐在后座里,心里着实有些不踏实。

她无奈低叹了一口气,车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清丽的女声:“有天后叶岚和许卿导演言之凿凿的说辞,艺人刘依依的死突然间扑朔迷离起来。她到底是嗑药导致神志不清、意外自残,还是不愿受辱自杀身亡,眼下尚无定论。不过案件已经在警方受理之中,相信不日就会水落石出。本台将继续关注,第一时间为大家送上后续报道。”

电台女主播的声音戛然而止,说了半截的话却让徐伊人心里猫爪挠似的七上八下。她突然想到叶岚正是环亚传媒旗下艺人,连忙朝前面正开车的助理发问:“邵总他是因为这件事回公司的吗?”

王俊原本是怕她无聊才开的广播,谁知一开广播就是些娱乐消息,想到她似乎对这些八卦没多少兴趣又直接关掉了。

此刻听见她突然发问,且一开口就关心起老板的行程来,王俊自然乐见其成,连忙回话:“夫人,是的。”

“那,”徐伊人犹豫了一小会儿,“那个,刘依依死了吗?怎么和叶岚还有许卿导演扯上关系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王俊有些意外她语气里难掩的迫切,下意识回头,正对上一双水色潋滟、闪着期待的清透眸子。

愣了一小下,他快速收回视线,公事公办地道:“许卿导演的新电影《汉宫》,刘依依是女主角,叶岚是女二。杀青宴后刘依依死在会所里,据说事情和制片方有牵扯。叶岚作证说制片方的人一直对刘依依心存不轨,有凌辱嫌疑。许卿则一口咬定刘依依洁身自好,不会嗑药,认为她是被人残害致死。”

王俊话音落地,叹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叶岚在娱乐圈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处事一向小心。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这种事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她倒好端端往前面凑!”

徐伊人低垂着眉眼,心里酸涩难当,细嫩的手掌不自觉握拳,单薄的肩膀都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从后视镜里看见这一幕,王俊心里一阵古怪,听见女孩喃喃的话语带着些微的颤音:“刘依依死了啊!”

“嗨!”王俊只以为她同情心泛滥,不以为意道,“这娱乐圈乌烟瘴气的,她那种女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刘依依在圈里风评极差,一向周正的许卿当初大胆起用,都是被网友们质疑良久,王俊所言在情理之中。

可是……

徐伊人心里冷笑一声,神色却是哀伤,不说话了。

……

邵家大宅在京郊半山腰的清净地界,邵正泽的单人住所在闹中取静的南山雍和园。

三层小楼伫立在泛着亮光的黑色铁栅栏里,葱茏的绿树茵茵,蔷薇月季被修剪得亭亭玉立。

开了门,米白色的大理石瓷砖澄明如镜,柔软的浅灰色地毯像一块漂在水面的干净棉絮,家具陈设是通透的黑白两色,简洁中透着高贵沉敛,就和它的主人一样,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徐伊人目光逡巡一周,错开王俊扶她的手,自顾自地跛着上了楼。

夜幕初上,邵正泽回了家,王俊苦着脸坐在客厅沙发上,而李婶有些为难地从楼梯上走下来,餐桌上碗碟倒扣,餐具齐整。

“她还没吃饭?”脱了西装,邵正泽微微蹙眉。

“夫人她,好像有些不高兴!”王俊斟酌字句,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从下车就不对劲,王俊实在不明白他说错了什么话。小夫人一向怯懦乖巧,还从来没闹过性子。

“不高兴?”邵正泽也意外。

王俊猜测道:“也许是因为我嘴上说了刘依依,难不成,夫人是那女人的影迷?”

邵正泽挑眉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刘依依的影迷?王俊这脑子是被门板夹了吧?小丫头一向拘谨,会喜欢那种风评的影星?!

徐伊人换了衣服,将自己整个缩在柔软的被子里,保持着看向天花板的姿势一直放空,面色平静,像一个瓷娃娃。

邵正泽推门而入,正巧看见她发愣,不知怎的,心里的薄怒突然散去很多,低声道:“怎么不吃饭?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你是不是也觉得刘依依下贱放荡?”女孩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丝克制的哀伤。

邵正泽愣了一下,似乎是意外她会说出这样的字眼,剑眉轻蹙,好看的眸子里不自觉带着些探究。

“说她随便、不知羞耻,你们又有多了解她?无父无母,十六岁就进入演艺圈,她有多艰辛你们知道吗?有什么资格看低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糟践她的名声和自尊?”女孩声音越发悲愤,声音有些颤抖,坐起身,双眼通红,像只恼怒的小兔子。

邵正泽没有接话,房间里一时间寂静得让人心惊。

不知过了多久,他微启薄唇,语气淡淡:“你真的喜欢她?”

被他淡然的语气一时噎住,徐伊人愣神,男人继续道:“没什么事就下楼吃饭。娱乐圈的事,你又了解多少?也值得为一两句话怄气!”

话音落地,他修长的身形已经到了床前,分明是要再度抱她的动作,徐伊人心里一阵古怪,连忙仰头道:“我可以自己走。”

屋子里灯光柔和,女孩黑发滑顺,垂坠流泻,越发映衬得巴掌小脸白净细嫩,莹莹如玉。

此刻下巴微抬,那近在眼前的雪白脖颈纤细优雅,美得惊人。

宽松的睡衣下隐约可见美好白腻的一团清雪,邵正泽微微晃神,冷静地直起身子,声音清冽:“随你。”

他从小沉静自律,所有的一切要牢牢掌握才觉得妥帖。

当初会一口应下爷爷的要求娶了这丫头,也不过是看准她乖巧柔顺、心地纯善。

今天倒是第一次觉得这白纸一样的小丫头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邵正泽心里突然泛起轻微涟漪,神色抑郁地下楼。

“据警方最新消息,艺人刘依依一案目前已排除光影传媒监制张某强奸之嫌。法医检验结果显示,刘依依***完好,没有遭受性侵的迹象。不过其口腔里残留有海洛因等药物成分,具体情况有待进一步确认。”

客厅传来女主播清晰的声音,正下楼的邵正泽步子一顿,啪嗒一声闷响,王俊手中的遥控器落到了地毯上。

“刘依依,是处女?”王俊不敢置信地盯着电视重复了一遍,迟疑着抬头朝自家老板看过去。

邵正泽一转头,身后跟下来的女孩早已经泪流满面,犹如莫大的冤屈突然昭雪一般,猛地捂住唇,踉跄着消失在二楼转角。

……

清晨,天色初霁,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

传媒大学校门口,蹲守着两个眉头紧蹙的男人,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陆续进门的学生。

年轻的小邓长叹道:“我觉得昨天那两个校花都很好啊,身形窈窕,气质上佳。苏可儿一组民国写真纯净脱俗,好歹也算是国民女神。那个林思琪,大荧幕上露过脸,反响也不错。王哥!”

小邓喋喋不休,却发现身后的男人一点回应也没有,扭头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女孩一袭纯白色的棉布长裙,外面搭了一件浅色的针织开衫,不紧不慢地朝校门走去。她低垂着眉眼,模样乖巧可人、纯净柔美,单薄的脊背笔直纤瘦,就像初夏时节一截随风盈盈而立的白荷。

“纯,简直太纯了,这世上绝对找不出比她更纯的姑娘了。看这下易疯子还能挑出什么毛病来!”小邓一拍大腿,言语难掩激动。

他口中的“易疯子”是国内鼎鼎大名的莫易导演。

前段时间,老头子拿到《青梅竹马》的故事剧本,里面的女主角用他的话来形容就是“百合花一样纯洁的女孩”。

演艺圈没有合适的人选,再三琢磨之后,老头子将他们一个个踢到各大高校蹲点,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那个“百合花一样纯洁”的女主角。

昨天发过去的两张照片又被他一顿狠批,愣生生将两个国民校花贬得一文不值,就因为人家波浪卷的长发和饱满玲珑的身材!

“王哥,就是她了,我们还不……”小邓回过神,一脚抬出却被身后的王琦拉了一把。

“哎呀!再不过去人家可就走了。”

“不急这一时。”王琦人到中年,想事情自然比小邓周全,眉宇间带着一抹遗憾,低斥道,“你知道什么?!刚才她可是从保时捷里下来的,匆匆一瞥,那车至少在这个数!”

王琦比出一个数字,小邓不由咋舌。

“你可别忘了,老易要的是百分百的纯净脱俗,要是这姑娘后面爆出什么事,那笑话指不定闹到哪里去。”

王琦话说一半,小邓却顿时明白,如今高校里美女云集,年轻姑娘被包养算不上什么新鲜事。若这姑娘深藏不露,是他们想象中的那种金丝雀,那可真是不妙!

毕竟,眼下这世道,有些事也还真说不准。

就像被圈内众人嗤之以鼻的刘依依,谁也想不到那么多捕风捉影的传闻还真就是传闻!艳名在外,那姑娘竟然还是清清白白的,圈内十年,她那等姿容,想想也知道为了这份坚持受了多少苦。

一份法医的检验报告,狠狠扇了圈内圈外人一耳光,只是可惜了那姑娘,她才二十六岁啊!

……

讲台上一头银发的老教授打着手势,带着点地方特色的嗓音飘忽到耳边,徐伊人从半开的窗户看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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