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战士没有选择战场的权利,商人也没有选择市场的(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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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便是苏庆辉。他身材敦实,面色红润,发际线向后退去,嘴角边长着一颗醒目的黑痣。苏庆辉与丁一夫一边寒暄,一边朝外走去。来到停车场,四辆宝马轿车已等候在此。苏庆辉拉开车门,与丁一夫同乘第一辆车。车队缓缓启动,驶上了遍植雨树的新加坡街道。

这位苏庆辉,出生在闽南农家,如今却成为具有传奇色彩的石油富豪。他与丁一夫在北京认识,并对金盛集团旗下的石油资产表现出浓厚兴趣。

今年不过40多岁的苏庆辉,小名叫“阿朋”,是土生土长的厦门人。苏庆辉自幼生活的村庄,家家户户以打鱼为生,这样的环境,练就了苏庆辉超乎常人的水性。据说苏庆辉12岁时,就能一口气从厦门游到对岸的金门。

20世纪80年代初,15岁的苏庆辉开始出海讨生活。只不过,他不再像父辈那样撒网打鱼,而是在月色如洗的夜晚,一个人驾着小船漂浮在海面上,与经过厦门湾的油轮做买卖。渔民的淳朴与商人的精明,在苏庆辉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那个拥有特殊游戏规则的圈子里,越来越多的人选择相信这个看上去有点木讷的年轻人。苏庆辉的货源愈发充足,来往厦门湾的船老大们都主动将“省”下的油卖给他。他还买了好几辆摩托车,与一帮手下终日奔波在闽南的田间地头,将从海上买来的石油卖给村里的发电厂以及其他需要用油的地方。

当苏庆辉20岁时,已经积累起数百万财富,还在村头的小山坳里建了一个几十吨的小油库。突如其来的财富冲昏了这个渔村青年的头脑,他开始肆无忌惮地花天酒地,在当时风靡闽南的歌厅里,苏庆辉可以为点一首歌而出价上万元。有一次,为了争夺陪酒女郎,他与另一伙人大打出手,脑袋被啤酒瓶砸伤,足足缝了六针,膝盖也被对方用铁棍敲成粉碎性骨折。打那以后,苏庆辉走路变得一瘸一拐。

或许正是这场变故,让苏庆辉幡然醒悟。他决定收敛起锋芒,低调做人。到了20世纪90年代,苏庆辉已在福建拥有多个加油站,还在海边修建起成品油仓库,昔日漂浮在海上的“油耗子”,奔波在田间的“油贩子”,终于成为富甲一方的民营企业家。在苏庆辉事业最辉煌时,赖昌星曾找上门,提出租用成品油仓库。苏庆辉思虑再三,最终拒绝了与自己私交不错的赖昌星的请求。因为在做事低调的苏庆辉眼中,赖昌星太高调,与这种人合作风险很大。

正因为当初的谨慎,苏庆辉没有牵涉进日后震惊天下的远华大案。不过,在赖昌星案发后不久,苏庆辉却毅然决定离开家乡闯南洋。苏庆辉曾这样解释自己的抉择——虽然没有卷入赖昌星的案子,但生意还是受了些影响。加之20世纪90年代末,国营石油巨头大举扩张,民营加油站的油源供应短缺,几乎陷入无油可加的困境。与其把加油站挂靠在国有企业名下,每年交一笔不菲的“挂靠费”,不如干脆把加油站卖给人家。

福建与南洋宛如一体,就像一个旧时的钱袋子,新加坡是袋底,南海是钱袋,而福建则是袋口。这种天然优势使得福建籍商人将华侨与华商的身份颠来倒去,运用自如。来到作为亚洲石油贸易中心的新加坡,苏庆辉立刻找到了大展拳脚的舞台。

在一帮福建老乡的支持下,苏庆辉的生意越做越大,开始为新加坡、马来西亚两地的渔船、矿场、工厂供应油料。在2003年左右,苏庆辉斥资一亿美元购买了新加坡与英国两家老牌航运公司旗下的油运公司联合船务,获得十多艘油船。凭借这一役,苏庆辉在马六甲海峡这个国际石油大动脉中站稳了脚跟,并在南洋商界声名鹊起。

苏庆辉曾向丁一夫夸耀,自己旗下的油轮在马六甲海峡可以无所顾忌地一路远航,不仅各国政府不会为难,连海盗都会主动让行。“道上的人都认老苏这个人,不会为难我。”

巨大的成功,也让苏庆辉成为名震江湖的福建石油帮中的大佬。所谓福建石油帮,正是由好几位与苏庆辉拥有相似经历的大商人以及成百上千渴望成为下一个苏庆辉的同乡后辈组成的。在中国的民间石油贸易中,来自福建的民营油商把持着高达七成的市场份额。在全国的民营加油站中,有近八成由福建人投资修建。

汽车驶入位于新加坡圣淘沙岛东南部的圣淘湾别墅区,苏庆辉在新加坡的豪宅便坐落于此。

圣淘湾别墅区被两座高尔夫球场和大海包围,中间以新加坡顶尖的游艇俱乐部分成北翼和南翼两个区。北翼区有三个人造岛屿,从北翼往远处眺望,可以看到新加坡最繁华金融区的林立高楼以及夜晚的璀璨灯光。南翼区有两个人造岛屿,从这里眺望出去,可以看见新加坡南部海岛和梦幻迷人的海景。

更难得的是,圣淘湾别墅区距离新加坡商业中心乌节路、金融中心滨海湾均只有十几分钟车程。据说,在纽约、东京、香港等国际大都市,都很难找到这样一块既能方便快速地连接金融中心,又置身于大海和高尔夫球场之间的世外桃源。

在海滨别墅中稍事休息,苏庆辉又把丁一夫一行请上了自己的游艇。这艘购自意大利的法拉帝游艇,即便在以奢华著称的国际游艇界,依旧算得上顶尖品牌。大胆使用顶尖科技,是法拉帝游艇吸引全球买家的重要原因之一。苏庆辉的游艇上装备了行驶当中防浪涌晃动装置,这种装置令游艇在海面航行时非常平稳,酒水不会因晃动而泼洒出来。

苏庆辉的排场,让见惯了大场面的丁一夫也不禁啧啧称赞,他感叹道:“苏总过的可是神仙日子。”

苏庆辉笑着说:“打肿脸充胖子而已。像丁总这样的贵客能大驾光临,那才真是蓬荜生辉。”

落座后,丁一夫将随行人员向苏庆辉介绍。丁一夫指着苏晋说:“这位大美女是江华集团副总。她曾经留学海外,回国后还在大学当过老师。”

苏庆辉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发黑的牙齿,笑道:“咱们老苏家能有这么才貌双全的人物,我也跟着沾光。”

接下来介绍方玉斌等人时,苏庆辉同样满面笑容,还不忘说几句恭维对方的话。看着苏庆辉的谈吐仪表,方玉斌心中思忖,如果是一个普通人,大概可以用淳朴、和气来形容,但因为财富的关系,这些形容词就必须改成低调与平易近人。

在意大利风格的游艇上,苏庆辉依旧摆满了充满闽南情调的乌龙茶具。他亲手斟茶,并给每位客人递上一杯。苏晋接过茶杯,笑着问道:“苏总如今是在国内待的时间多,还是国外?”

苏庆辉回答道:“目前还是在国外多一点。”

丁一夫接过话茬:“苏总当年闯南洋时,把旗下的加油站、成品油仓库都卖掉了。不过这几年,他又在华北地区建起好几座工厂,专门生产、维修大型采油机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苏庆辉说,“在国内市场,各种原因使得像我们这样的企业不可能去搞采油、炼化以及大宗石油贸易,只能另辟蹊径,想办法搞一些加工配套产业。”

苏庆辉接着说:“国外的限制少一些,所以我组建起船队,把重心放在石油贸易这一块。”

苏晋说:“想必苏总也是深受垄断之苦。”

苏庆辉摆了摆手:“什么垄断不垄断的,都是学者们研究的事情。我这个人读书少,不懂这些事情。有句话叫战士没有选择战场的权利,我想商人也没有选择市场的权利。在什么样的市场,就因地制宜做什么样的生意。整天抱怨这、抱怨那,是读书人干的事情。”

苏庆辉几句平淡的话语,却在方玉斌心中激起波澜。都说读书使人明理,但懂的道理太多,有时也未见得是好事。世上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又岂是你一个人抱怨得完的?像苏庆辉这种人,没读多少书,也不去琢磨大道理,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赚钱这个单一而执着的目标。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什么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可以滚一边去!

在自己的主场,苏庆辉信心很足,几句客套话一说完,便直奔主题:“上次在北京同丁总聊过,我对金盛集团在海外的那几块油田有些兴趣。这次请大家来新加坡,就是希望进一步沟通。”

“好啊。”丁一夫抿了一口乌龙茶,“上回同苏总在北京见面之后,我就吩咐人把有关油田的资料整理出来。玉斌,你给苏总介绍一下。”

“好的。”见丁一夫点了自己的名,方玉斌立刻正襟危坐,滔滔不绝讲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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