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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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面不改色,低着头往火坑里添加柴火,烧的通红的柴火映照着那双深邃的眸子,映照出星星点点的光芒,那人从衣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眯着眼睛吸了一口,长长的吐出来:

“傅云生,你可要好好过好自己的人生,别为了一个人自暴自弃,别因为一件事情止步不前。”

傅云生抬起头来,挂着满脸的泪痕看着面前的男人,哭着点了点头,还未说话,那人一抬手把烟丢到了火坑里,捧着她的脸亲了一下……

她突然愣住了,眼睛里还裹着眼泪,被对方突如其的动作吓得不知所措,她睁开眼,屏住呼吸看着那双近在支持的眉眼,看到隐藏在粗矿眉毛下的长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像是蝉翼一般。

她记忆里关于亲吻的记忆,还是那年商录吃了方海的醋,莫名的亲了她一下,她为此还懊恼了好多天,如今时隔多年,关于这个人的吻,似乎变的更加的浓烈的大胆,他用舌尖轻轻添了一下她的唇瓣,而后轻轻咬了她一下,见到她吃痛,这才放开她,低着头往火坑里添柴:

“别和那些来路不明的野男人玩。”

他没听到傅云生的回话,一转头才看到那小丫头耳朵上染上了夕阳的颜色,脸上也羞红的不知所措,看到他投过去的目光,她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把头埋在臂弯里,石化了一般。

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莫名的觉得这人可爱的打紧,追起人来一套一套,稍微强势点就石化了?

——

野男人?

远在村口小卖部买糯米团子的方元打了个喷嚏,莫名觉得有人再骂自己。

方元不知道六哥的饭量,多要了两个糯米团子,返回屋里的时候,六哥生的火已经很旺了,他把糯米团子分给他们,看傅云生脸色绯红的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火堆边,低着头摸自己的耳朵,不知道这两个人在搞什么鬼,他坐到她身侧,和她说起早上在村里打听到的事情:

“昨晚下暴雨,村里通往外面的路滑坡了,路上都是石头,估计要清理好一会儿才能通车。”

傅云生听到这个消息,暗自在心里高兴,最好一辈子都别通车。后来方元又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喜糖交给她:

“村里有人结婚,今天挨家挨户的发喜糖,买糯米团子的老板娘给了我两颗。”方元对这里的喜糖满是嫌弃,

“不知道什么牌子的,你要喜欢你就吃,不喜欢就丢了……”

城里长大的孩子满是优越感,说话间嫌弃的态度看的六哥直皱眉头,他话没说完,六哥便直接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没有农村人生产大米,城里人只能吃屁。”

他看方元还在抿嘴,把另一颗糖也剥开,掐着方元的下巴直接塞到他嘴里,也不知道这一晚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六哥对方元显然是更加不客气的,不知道是哪里看不习惯,事事反着来,被这人塞了一颗不知名糖果的方元呸的一声把糖吐掉:

“你可别过分,我是会打人的。”

“我可是杀过人的。”

傅云生看这两个人之间的互相嫌弃,抬手捂住嘴笑了一下,刚刚被人亲了的害羞感渐渐消失,咬着手上软乎乎的糯米团子,问方元有没有见到新娘子,方元摇头,不想三个人窝在屋子里没多久,新娘子的家人便找上了门,远远的喊了一声“六哥”。

傅云生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瞧见六哥门口的水稻边站着刘丹敏的母亲,许是有些害怕胡子拉碴的六哥,她走过来,把一袋糖果塞到六哥手上,跑的很快,远远的说了一句:

“六哥,我们家丹敏要嫁人了,欢迎你来做客。”

傅云生没出门,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刘丹敏的母亲,挺奇怪刚刚回乡的丹敏竟然那么快就找到了心上人。

这村子就只有巴掌那么大,谁家要是办点喜事,一会儿就能传遍全村,约莫到了九点钟,村口就想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傅云生和刘丹敏还有些交情,又和郝杜娟关系不错,寻思着没事儿做,背上相机就往举办婚礼的地方走,准备给他们拍些免费的结婚照。方元不喜欢和六哥呆在一起,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跟着在傅云生身后出了门。

村子里的人都怕杀人犯六哥,他是不会去宴席的。

两个人在半路上遇到了郝杜娟,看傅云生又抱着个相机跑来村里,寻思着这姑娘真是善良和热情,和她在路上说起了刘丹敏家里的情况,听傅云生说为什么那么快就嫁了人时,郝杜娟沉默了一会儿,笑的很是苦涩:

“她嫁的,哪是什么心上人,谁会愿意娶一个二手的姑娘,村里王姥姥家的植物人孙子有钱,花钱买的。”

“那可是人口买卖。”郝杜娟捂住她的嘴,“胡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种情况可多了去了,见怪不怪。”

傅云生想起远在烈阳组的小慧妈妈,并不觉得这样的婚姻会幸福,更加痛恨这些守旧的思想,也无法理解刘丹敏的做法,郝杜娟知道她这人心善,三观正,一路上告诉她不要冲动,说那是刘丹敏自己愿意的。

三个人沿着村口走了很长一截路,快到半山腰才看到郝杜娟口中所说的王姥姥家,这一户人家,傅云生有些印象,第一次她带着相机前来免费拍照的时候,还被孤寡老人热情的迎进去喝了茶,这座修建在半山腰的大平房,大概是这里最有钱的一户人家,大红地毯铺了九米,前来办事的村民给每个人发了红伞,让他们打着伞进去。

新娘子刘丹敏还没有来,傅云生征得王姥姥的许可,先给她老人家来了一张照片,老人身着大红色的唐装,手上握着好几个红包,看到她拍照,身子坐的端正,笑的合不拢嘴。

这次前来参加婚礼的,还有王姥姥的儿子和儿媳,他们是特地从城里赶回来参加婚礼的,看到傅云生一个陌生女孩子,又看到郝杜娟,王姥姥的儿子走上前问了一句傅云生的身份,得知是来拍照的,似乎并不是很欢迎,但还是给她发了一大把喜糖。

这是一场没有新郎的婚礼,中午新娘被家人送进来的时候,傅云生在红面纱下看到了刘丹敏的眼泪,她吃惊的愣了好一会儿,这才举起相机拍照片,宴席期间,傅云生看一直只有刘丹敏一个人敬酒,不免有些难过,走上前去给她发了红包,说明天给她送来结婚的照片,刘丹敏摇了摇头,声音很小声:

“云生,我不愿意看到我结婚的样子,别洗出来了。”

今天这场婚礼,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被家人卖出去的,心里自然高兴不起来,照片也不愿意要。当年她失踪了两三年,她的家人也从来没找过,后来她才知道,在这个家里,她这个女娃子根本就无关紧要,嫁谁不是嫁,要守一生活寡,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挺羡慕你的,云生,能无拘无束,能把自己的一生过的无怨无悔。”

她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成了别人眼睛里羡慕的那个人,竟然在一瞬间想通了自己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十七岁时自己的遭遇,这个世界上总有比自己更惨的人,总有不公平的待遇和人生。

一直放在心里的,不应是把她压的喘不过气的曾经,是之后勇往直前的,把这短暂的一生过完的勇气。

————

从刘丹敏的婚礼上出来,郝杜娟一路随着她,翻看相机里那些看似喜庆的照片,笑着夸奖她的照片拍的好,说起这些日子村里人受了傅云生不小的照顾,都记得她的名字,还要请她去自己家里吃饭,傅云生摸着出门时发的一大捧喜糖,想念起早上吃糖的六哥:

“我今天就不去了,改天吧。”

郝杜娟哦了一声,和她开玩笑:“你还真担心我会把哥哥硬塞给你啊?”

傅云生脸红了,一个劲的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想这事儿。”

等到傅云生一个人走在了前头,方元才跟上郝杜娟的步伐,说了一句:

“我女朋友就不是开玩笑的料。”

郝杜娟吃惊的看了一眼傅云生的背影:“你女朋友?”

“那是当然,前不久刚刚确定关系,不然我为什么和她一起来。”方元逢人就把自己是傅云生的男朋友观念传输给村民们,这下看郝杜娟当真,心里想着可算是把任务完成,脚下一滑,咚的一声,跌倒在满是泥泞的土坑里。

郝杜娟没忍住,一边捂着嘴笑,一边开他的玩笑: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傅云生第一天就掉进水稻田的事情到了现在还被村民们津津乐道,这下看方元这傻小子在泥坑里提裤腿,一脸嫌弃,越笑越大声,结果这一幕被傅云生看到,抬起相机就是一阵抓拍,方元抬手捂住脸:

“傅云生,你想死啊。”

傅云生跑的飞快,一下子就没了踪影。

方元告别郝杜娟,狼狈的跟在傅云生身后,一回到商录家就狼狈的拿温水洗自己的裤腿,商录再吃傅云生带来的喜糖,看方元坐在椅子上洗裤腿,闻了一下:

“你掉粪坑里了?”

方元嫌弃死了,恨不得不穿裤子,可是他更嫌弃六哥这个糙汉子的衣服,拧干了还凑上去闻闻:

“什么烂村子,原来是牛粪啊,恶心死了,不能讲点公共卫生吗?”

傅云生憋着笑,进了屋挽起袖子,准备给六哥做饭,坐在门口的六哥看她不准走,惦着手里那颗棉花糖,拆开一颗棉花糖递给她:

“你还不准备回去?”

傅云生哪里想过那棉花糖里有什么东西,一口塞在嘴里:

“我吃个晚饭就走。”

她有些头晕,扶着灶台抬手捏了捏眉心:“这棉花糖味道有点怪啊。”

六哥看她要倒下去,抬手扶着她的肩膀,学着方元的语气说了一句:

“那肯定,毕竟不知道什么牌子的糖。”

——

傅云生没想到六哥会来那么一处,等到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从瑞丽到了芒市机场,方元没裤子穿,随手在来机场的路上买了一条沙滩裤,看到傅云生醒来,自己先举手求饶:

“你听我说,傅云生,我是被逼的,我发誓。”

傅云生看堆在自己身边的行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迷晕了,还是被方元像搬货物一样的搬来这里的,有些懊恼,提起行李就要走,可方元那小子是个机灵鬼,一把抱住她的大腿拖住:

“老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偷吃了,原谅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

方元这癞皮狗一喊,吸引了不少前来赶飞机的游客,傅云生只觉得脸颊发烫,不知道方元什么时候和六哥站了队,抬腿挣脱不开,只好求饶:

“你放手,你放手,我就不走了。”

方元不太相信它,迅速往她手上戴上个牵引绳,傅云生看自己彻底跑不掉,坐在候机区没了办法,心里烦躁,方元一直跟在她身侧,看她一直在原地绕步,本想等飞机到了海泉市再和她解释这一切,商录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他接起来喂了一声,把电话拿给了傅云生。

傅云生原本以为是个无关紧要的电话,直到听到里面一声熟悉的“醒了吗”,她蓦地停在原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听到电话里那个人语气冷静的和她说:

“傅云生,我已经很知足了,算是体验了一把被你追求的乐趣,咱们扯平了……我有任务担在肩膀上,不能因为你放弃,也不能把你卷进来,你不能再留在我身边,出现在我的生活里……这样只会把你也拖下水,我无计可施,把你交给方元带回去,别再回来,好好生活。”

“那你呢,你还会回来吗?”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半响,好像在抽烟,过了好一会儿才和她说了两个字:

“别等。”

傅云生握着电话,不愿意当个乖巧懂事的女人,一边哭一边说:“我就是要等,你不能这样,那时候你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会放弃的人。”

那人在电话里叹了口气:“小笨瓜,情况不一样了。”

那个人的语气和以往无常,只是无比沉重,像是躲在什么隐蔽的地方,一下一下抽着烟,他一闭上眼睛全是这几日她陪着他的所有画面,他还是有一丝后悔的,当初一天一天往总队跑,就应该知道计划有变,却还是起了贪念想要追求她,哪怕尝到一丝丝甜头都好,打的是过一天是一天的不成熟想法,直至那日她突然出现,毫不知情的把作为情报的向日葵一把抱走,他这才意识到,这家伙跟在自己身边,根本就是他最大的软肋。

想要她平安活下去,这时候不狠心一些,以后恐怕只留下满心的懊悔。

于是那晚,商录拿了刀把方元拖到了小屋子里的地下室,威胁他一番,问他到底有多喜欢傅云生,方元起初被拿了刀的商录吓得腿脚发软,闻言直接谈起了条件:

“你杀我可以,别杀傅云生。”

商录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给方元,自己点燃,靠着地下室的墙壁抽烟,眯着眼睛打量着方元,看他连烟也不会抽,便知道他所有的勇气也不过如此,他抬手又把烟收回来,告诉他自己就是商录,方元捂着嘴巴啊了一声,看他终于肯放下手上的刀,终于冷静下来:

“你玩哪一出啊,你装死可好玩了,你知不知道傅云生进医院哭了三天。”

商录低着头抽烟,地下室只有一盏小油灯,明明暗暗的映着商录的眸子,他吐了口烟:

“我把傅云生交给你,安全带她回海泉市,以后你要怎么追他我管不着,追得到,我自甘认输,如果我能回来的话,给我个请柬也可以。”商录许是在开玩笑,说着说着也无奈的笑起来,像是老父亲在张罗自己女儿的事情:

“她太固执了,这种时候还想要千方百计的贴着我,简直是个烦人的绊脚石。”

“你帮忙看着点,若是她看上了那种会抽烟会喝酒的男人,怎么着也要想办法吓跑……”商录想了想,又提:

“找个家境好点的,有车有房的,我不想她再吃苦。”

他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妈子,说的全是关于她余生找对象的事情,也不再考虑自己会和她重逢,看方元听的不认真,他挥着拳头唬方元,有时候醋意大发,真是恨不得打死面前的情敌:

“掰着手指头数着,有车有房,不沾烟酒,公婆不歧视她,存款五十万打底,不重男轻女……”

方元连连点头,掰着手指头数他的那些条条框框,数着数着才发现这个男人很可爱,并不如他表面上给他的那种感觉,像个不好说话的社会人,他不知道心里的那种感动来自于哪里,有些哽咽的重复着他说的那些条条框框。

方元知道他烟酒不离手,只当他这句话是嘲讽自己,却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人的胸怀那么大度,为了一个人的安危,甘愿把自己喜欢的人拱手相让。

两个人窝在地下室谈了两个多小时候,抽了一包烟,临上楼时,方元转过身问他: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么决绝的?”

那个人靠着墙壁,脸上是小灯盏明明灭灭的光影,他的影子落在墙壁上,像是一只翱翔在天空的鹰。

他说:

“我心系国家,也心系她。”

——那个可爱的小笨瓜,老子这辈子,没后悔爱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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