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六章 居停(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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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他自己兴修的城池方广数里,外城用木栅,各城门间住着皮匠,木匠,铁匠,各种匠人不停的打造铠甲,精铁兵器,各种辅助用具,不停的替他装备着自己的精锐部下。

这座城池在两条河流的旁边,顺流而下是苏子河各部城寨,往西就是抚顺关,地势险要,控制山峦河流和大道,整个城池居住着两千多户近万人口,在十几年前,他父亲塔克世和祖父觉昌安身边只有几十个可用的人手,在努儿哈赤起兵之初去攻打尼堪外兰时,有两个部落派来援兵,但连他本部兵马在内,有甲十三领,兵马刚刚过百。

那是何等孱弱的力量啊……大明那会子只要从抚顺关派几百骑兵进来,他就只能亡命逃走,或是老老实实就缚,不论被关,被斩,他的部落都是毫无办法可言。

那时候,他哪里有资格自称什么贝勒?

现在一切看似不同了,他用蒙古语给自己取了漂亮的贝勒名号,用蒙古语给自己几个儿子取了名字,他用这种办法来暗暗反抗着大明,在辽阳军出塞之后,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难逃辽阳那位总兵官的洞鉴,他害怕了,他在佛阿拉这座自己经营出来的女真雄城之中再也无法安然入睡,在连续失眠两日之后,努儿哈赤匆忙准备了一些贡物,然后入抚顺关,取道辽西,急驰京城,在他身后,一切都被抛了下来,他害怕辽阳军灭了福余部后,要求自己与哈达等部首领一起拜见惟功,在自己出现之后,那个张总兵官一声令下,将自己如李成梁斩乌拉部的那两个贝勒一样,砍下人头,扶立他的兄弟继位,他的一切抱负都如自己被砍下的头颅一样,归于尘土,一切都渐消云散,不复存在。

这样的情形,几乎每日都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留在辽东,他不知道谁能救他的性命,他只有拼命奔逃,一路往西,前来大明京师寻求庇护,他知道,辽阳总兵再厉害,京城之中,也能保全他的性命,这一次,不等尘埃落定,他是绝不会返回辽东。

“怎么样,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仍然足以叫都督大开眼界吧?”

努儿哈赤发呆的时候,泰宁侯陈良弼也是一脸的得意,等努儿哈赤看的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出声说笑。

这位侯爵继位不久,但一脸酒色过度的模样,走上几百步,就气喘吁吁,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

一群女真人看到他时,眼神底处是掩饰不住的藐视,他们瞧不起这样的明国贵族,哪怕是什么侯爵。

“侯爷说的是,”努儿哈赤的汉话说的根本听不出什么口音,与这些贵族间的对答,更是驾轻就熟。他向陈良弼微笑着道:“野人这一次来京,仍然是与以前一样的感觉,震伏于天威之下,诚惶诚恐,此生只愿为大明藩篱,绝不敢有什么异志。”

这样的话,陈良弼爱听,万历当然也爱听。

这一次在武英殿赐宴后,按例陈良弼要复奏,这些是小事,但小事也有小事的规矩,有努儿哈赤的这些话,陈良弼的差事,算是完成的极漂亮。

他笑嘻嘻点头,向努儿哈赤道:“听说都督想在京师多居停一些时间,这是小事,只要不超过期限太多,都督只管住下来便是。”

这些部落酋长前来朝贡是有固定的时间,在会同馆里居住下来,每日靡费其实不小,但这点小事,陈良弼堂堂侯爵倒不至于做不下来主,当下就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努儿哈赤是打算住到辽阳有消息,尘埃落定之后再走,有陈良弼这样的表示,他当然十分高兴,当下躬身致谢。

陈良弼哈哈大笑,一点小事,换得这个没眼界的奴酋这般感谢,想来也真是好笑的很。

他和一些侯伯,平时无事,虽然有协理京营的差事,但其实京营里一年也难得去一回,倒是这样的赐宴差事,总会有一些收获,也能叫人心情愉快。

果然努儿哈赤是个晓事的,当下便是表示,有一些辽东土物,不外是貂皮东珠人参一类,今晚得空,叫人送到泰宁侯府。

这等东西,侯府里当然有的是,不过财帛谁也不会嫌多,而且这些酋长送过来的不少是好货色,拿钱也未必买的到,陈良弼眉开眼笑,倒也不客气,直接便答应了下来。

眼见如此,几个女真随人,眼中的鄙视之意,越发明显了。

眼前的殿堂虽然雄伟,确实令人震慑,但从辽东一路到大明京师,地方贫病之态明显,城防不修之势十分显然,文官贪婪,武将鄙俗,而且更加的贪婪,离开辽阳控制地界,哪怕是辽镇,兵丁也不复当年之勇,将领高乐饮宴,在城中居住的讲究享乐,追欢买笑,或是兼并土地,修筑庄园,营兵有如乞丐,纵是精兵,也无非就是一群骄狂的亲兵和家丁,根本也不被这些女真人看在眼里。

眼前的大明京师越是富裕,皇宫越是宏传,这些女真人的野心和贪欲便就是越足。

在他们将要出禁城的时候,正好路遇吕坤和梅国桢,王一鄂等人。

这些穿着绯袍的官员都是有权的贵官,王一鄂当年就曾经总理京营戎政,陈良弼的父亲说起来当年还是王一鄂的部下,虽说侯爵尊贵,也要看情形,陈良弼还是晓得一点儿轻重的,看到是王一鄂过来,便是立定脚步,叉手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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