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四块(1 / 2)
走廊尽头的休息室内, 黎嘉洲靠在沙发靠背上, 两手捂脸,陶思眠看黎嘉洲,欲言又止。
窄小的空间一片静默。
刚刚那样的情形放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一定是男主脚崴了或者腰扭了, 女主出于负疚提出照顾,男主趁机提出让女主搬到校外和自己同住。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再怎么公事公办, 难免也会出现过火的场景。
比如女主扶男主吃饭, 女主扶男主进房间, 女主扶男主洗澡,两人已经在相处中擦出爱的火花, 而浴室热气氤氲水声淌淌,男主圈住女主把女主抵在墙上,男主说“伤口很痛起不来”,女主脸红心软半推半就,男主低喃着“宝宝”, 俯身含住女主耳垂……
但生活毕竟不是小说。
黎嘉洲倒真的想崴脚, 甚至骨折都行。可事实上,除了那一瞬的灼痛,他连皮都没擦破一点。自己挣扎着起来在这坐了一会儿,连痛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黎嘉洲不知是第几次重重吁气。
陶思眠终于忍不住开口:“你看上去不太好。”
黎嘉洲万念俱灭:“去掉看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 黎嘉洲很惨, 陶思眠却有点想笑, 出于礼节她不仅忍住了,还异常小心地开导说:“日子充满坎坷,但我们要学会平静。”
黎嘉洲脑袋放空:“打个商量。”
陶思眠:“你说。”
黎嘉洲道:“你听过苏联一个著名心理学家的名字吗,叫卢里亚,他写了一本书,叫《记忆能力的头脑》。”
陶思眠有点印象,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黎嘉洲:“这本书讲的是记忆术。”
陶思眠:“如何增强记忆?”
“对,”黎嘉洲来了精神,他放下手直起身体道,“很好玩的就是卢里亚前半辈子在教人如何把东西记牢,后半辈子在教人减负,”黎嘉洲十分正经地说,“减负的主题大概是人生短短几十年,总有不愉快的记忆,如果我们学会做减法,不去想那些不愉快,久而久之,我们就真的会忘记那些画面,然后我们对生活的体验感和愉悦感将会加深。”
陶思眠听得专心,时不时点头。
黎嘉洲越说越有状态:“拿今天来说,值得你记住的有很多美好瞬间,比如杀青宴,比如好吃的菜,当你主动忽略一些不美妙的情节,你深呼吸,闭上眼,对,”黎嘉洲来劲,“对,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自己置身大海里,身体舒展,脑海里全是美好瞬间,根本想不起其他不美好的场景。”
陶思眠睁开眼睛:“你指的是抓娃娃还是摔跤?”
黎嘉洲脸上表情瞬间凝滞在原处。
“忘不掉也没关系,”黎嘉洲深呼吸,继而诱哄道,“我们也可以将不美好的场景美化一下,比如抓娃娃属于偶发性事件,完全可以被原谅,而摔那一下完全可以想象成摔在五角大楼,”黎嘉洲道,“那些漫威英雄也会摔倒,他们摔大家都会哈哈大笑,但觉得灵活俏皮,而他们摔和我摔的速度是一样,角度是一样……”
陶思眠:“可他们不会屁股着地。”
黎嘉洲“等价替换”在喉咙里戛然。
陶思眠说完就后悔了,她想解释:“嗯,那个……”
可声音里带着笑。
不过没关系,黎聋子已经听不见。
他极其淡定地朝陶思眠坐近些,把自己手机拿到她面前。
陶思眠不明所以,便见黎嘉洲解锁,调到微信用户主页面,当着她的面把备注的“陶思眠”三个字逐一退掉。
陶思眠猜到他要做什么,敛了神情:“我很少安慰人。”
黎嘉洲同样面无表情:“我很少被人安慰。”
陶思眠直视黎嘉洲。
而黎嘉洲就顶着陶思眠“你敢改试试”的目光,面不改色并且动作极重地把“小王八蛋”敲进了输入栏。
自己跟过来是担心他安慰他,结果他呢?
陶思眠朝黎嘉洲微笑,黎嘉洲朝陶思眠微笑。
片刻,陶思眠瞥他屏幕一眼,骂句“幼稚”,径直起身离开。
“哐当”,休息室的门被甩得震了又震。
门外,陶思眠自认气场拿捏足了,他应该瑟瑟发抖。
门内,黎嘉洲不仅没怕,反而懒懒地倚在沙发上,忽然吹了段不知名的口哨。
小姑娘刚刚走的时候一定没想秦夏和其他不愉快的事,所以过程虽然曲折,但自己仍然达到了目的,自己仍然是个优秀的人。
黎嘉洲进行了自我肯定。
不过……
黎嘉洲想到刚刚小姑娘生气的样子,脖子都被气红了,抿着唇,偏偏还一脸冷酷好像在说“用眼神杀死你”。
黎嘉洲“扑哧”一声。
看你那么可爱,你就杀死我吧。
小姑娘好心好意安慰自己,自己却气她,可想到她生气的样子,黎嘉洲有点开心,又有点觉得自己贱兮兮。
黎嘉洲抬手轻捂着心口,唇斜斜地,又勾了笑意。
————
陶思眠完全没有幼稚或者报复的意思,她只是习惯和别人两清。
既然对方不仁,那她只能把“黎嘉洲”三个字改成“大猪蹄子”,改了还不够,陶思眠看了看,又极其不义地加了个感叹号。
“大猪蹄子!”
陶思眠这下舒心了。
陶思眠回包厢时,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平淡,大家又东拉西扯好一会儿,结账下楼。
晚上八点的商圈沸反盈天,一辆空出租刚进入视野便被前面的人招走了。
交警在路口查车,滴滴进不来,许意菱想说要不要走到商圈外面打车。
“这边这边!”程果在马路对面朝大家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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