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脚踏三船公公何居心(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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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才哑着声音问:“恩公啊,我该怎么办啊——”

公公摇头道:“这回,我可救不了你了——”

“恩公!”若愚一头跪下,磕头如捣蒜:“恩公救命!恩公救命!”

公公见他如此模样,也是颇不忍心,冥思苦想了许久,才说:“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才能救你了……”

“恩公请讲。”若愚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怎么会轻易放弃?

“你只能说,梨容还在你家中。”公公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

若愚一愣,有心忡忡道:“可是,万一皇上……”

“你忘了,皇上,是叫我来查的,”袁公公低声道:“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人情,也不在乎多这一个,不过,你一定要把消息包住,不然,掉脑袋的,可不止你一个了……”言下之意,陪葬的,还有袁公公本人!

若愚忐忑着,却黯然意识到,除了这样,已经别无他法了。他俯首在地,拜道:“多谢恩公指出生路,我一定杜绝消息外传……”

公公蹲下身,附在若愚耳边,咬着他的耳朵说:“再告诉你一个绝密的消息,太医说皇上的身体决计拖不过今年,过了今年,你就性命无忧了……”

若愚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愚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严格控制消息外泄。他依旧让小碧住回听香楼,好象还在伺候梨容一般,隔三差五,也让白颜带她出门置办点东西,就象梨容要用的。总之,陈家是死了个丫环,但跟梨容没有任何关系。

日子,就在忐忑之下的平静中度过。

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还没有黑。春日黄昏的寒意从窗口渗进来,若愚一个冷战,这才惊觉,身上的衣裳已经全数汗湿。

“咚咚!”是谁在敲门。

“进来。”若愚说。

白颜拿了一件外套进来。说:“老爷,起风了,天一黑就会凉,还是披件衣服吧。”

若愚没有说话,示意她放下出去。

“早些去吃晚饭吧。按你的吩咐,等你去了饭厅我们才开饭。”白颜还是一副体贴的样子,看他似乎心情不好,也不敢多打扰,就出去了。

“你们吃,不用管我。我没胃口。”若愚淡淡地说。

看着白颜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白颜是爱他的,而他,却不爱她。是的,骨子里。他就看不起她是个丫环的身份,即便他仍旧是个寄人篱下的穷书生,他也没想过要去爱一个丫环。他不得不承认,潜意识中,自己的门第观念跟梨容一样,小姐就是小姐,少爷就是少爷。丫环就是丫环。

他之所以娶白颜,一是因为白颜对他有恩,二是因为要以此来羞辱梨容,至于白颜爱不爱他,他爱不爱白颜,都不是理由。

他其实。渴望得到的,一直都是梨容的重视,梨容的正眼相看,和梨容的爱。因为得不到,所以他才恨。但不管怎么恨。他都无法回避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爱梨容,正因为爱着,所以他的报复行动一直在继续,却一直在迟疑,在摇摆。他渴望看到她,却又害怕看到她,因为一看到她,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报复欲望,因为她始终,就是那样一副不屑的神情,一次又一次刺伤他。

袁公公今天的话,彻底击跨了他的自信。他没有想到,不但他的本钱来自谢家,就是他引以为傲的光宗耀祖,也是因为梨容。没有梨容的那根簪子,他早就横死街头了,不是因为皇上对梨容的眷顾,怎么会有他的今天?!

那个卜算师一点也没有说错,照袁公公的话,梨容就是他的贵人。不管他有多么的不甘心,都必须承认这个事实,他因她而承福。

不!不是这样的!

簪子不是梨容给的,是白颜偷的,一切只是机缘巧合,我陈若愚不欠她谢梨容的!就是今天袁公公肯搭上自己性命来搭救我,也是我陈若愚自己的努力和造化,与谢梨容无关!

若愚恨恨地想着,别以为谢梨容死了,我的一切福气就终止了,我偏要证明看看,没有她的存在,我一样可以扬名立万!

谢梨容,我决不向你低头!

他烦躁地将桌上的纸笔一甩,起身走出书房。信步而来,不觉又站到梨园之中。

枝头梨花已经不多,春渐渐去了,梨花也悄然开败。漫天雪白已经不见,满地的残败顿显凄凉。他呆呆地望着一地的落花,骤然神伤,斯人已逝,徒留怅然。恍然中,朵朵梨花重又飞回枝头,一嘟嘟、一串串的白,又幻化成她的容颜,依旧是清清浅浅的微笑,似莲花初绽,带着淡淡的梨花香……

猛然间,他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悔恨与思念让他无处遁形。

他曾经想过,在这梨花之下,他们也可以相亲相爱,举案齐眉;他也愿意做一回张敞,为心爱的妻子描一道细细的黛眉;他希望,在这春日的黄昏,拥着她,看梨花满地,来感叹自己的幸福。

可是,他的愚蠢和固执亲手葬送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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