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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进入寒冬腊月,大地冰封,万里雪飘,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新春,作为国人的传统节日,显得格外隆重。几乎从进入腊月开始,家家户户已经着手为过年做准备了。劳累的一年的农民就指望着春节歇脚团聚,把积攒下的钱拿出很大一部分“犒劳”家人。对于他们来说,过一个体面的春节是最大的幸福。
按照东州市政府相关文件要求,今年全市的煤矿要提前停产整顿,比往年整整提前了半个月。煤炭市场持续火爆,停一天就损失巨大,这下让很多煤矿主不乐意了,急得团团转。有的胆子大的顶着压力偷偷开采,被市里开具了最严重的处罚,直接罚款百万,并再次申明,如果谁要敢顶风作案,一律从重处罚。
陆一伟虽对东州市的做法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遵照执行。工人放假前两天,他提前来到了东成煤矿。
这一年,东成煤矿在潘成军的管理经营下,无发生一起煤矿事故,营业额翻着倍地往上涨,利润更是达到前所未有的成绩,直逼两千万大关。
对于这一成绩,陆一伟想都不敢想,他甚至不知道两千万是什么概念。而这一切财富,都属于他一个人。
当年种植果园的时候,收入了七八万元他就激动得一晚上睡不着觉。而如今,是当初的两百多倍,简直是天方夜谭,难以置信。
他知道,能有今天的成绩应该感谢两个人。
首先应该感谢张志远。如果不是他当初牵线搭桥出让罐头厂土地,也就没有今天的东成煤矿。这个恩情,他永世难忘。
再次感谢潘成军。潘成军天生就有做生意的头脑,是难得的管理天才,经营能手。他干预放弃北方市场在南方开辟了新天地,这一点,西江人远远不及他。正是他独具慧眼,思想超前,善出奇招,才能够让曾经奄奄一息的东成煤矿起死回生,成为安都县乃至东州市的重点煤矿。
如果再感谢的话,还得感谢肖扬。这一年来,他格外关照东成煤矿,免于相关部门的骚扰,一切正常运行。
李海东的这一年过得有滋有润,潇洒风光。曾经的小混混摇身一变成了土大款,浑身上下是名牌,车子从三菱车换成宝马车,在县城修了一栋三层小洋楼,好不得意。而潘成军依然是先前模样,衣着朴素,为人低调,反而比以前消瘦了许多。
得知陆一伟要来,李海东提前就准备着,专门到省城买来一尺长的大龙虾,还搞到了野生保护动物穿山甲,请得省城五星级大酒店的厨子到煤矿做菜,一顿饭下来,至少得上万。
对于李海东的做法,潘成军虽不赞同,但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人家管后勤,再说与陆一伟的关系摆在那,说多了反而无益。
陆一伟来后,潘成军和李海东亲自下楼迎接,如同接待领导众星捧月簇拥着上了楼。
陆一伟尽量减少来煤矿的次数,自成立以来顶多来过五六回,一般情况下都是电话遥控,最大程度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二人的变化后,陆一伟笑呵呵地道:“老潘,这多日未见你是越来越消瘦,海东反而越来越胖,你看看他的肚子,鼓得跟皮球似的,估计低头都看不到脚尖。”
李海东确实胖了,脸盘大了,脖子粗了,腰比以前整整粗了一圈。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都说中年人就容易发胖,再加上每天喝酒不运动,自然而然成了这副模样,嘿嘿,看来我的减肥了。”
“减什么肥,这样挺好!”陆一伟笑着道:“像你以前瘦的跟麻杆似的一刮风就飞跑了,男人胖一点才显得富态。”
“嘿嘿……”李海东不说话,只是傻笑。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潘成军直入主题,把一年的账本拿出来递给陆一伟道:“一伟,我先把煤矿的情况给你汇报一下……”
谁知陆一伟看也不看,把账本丢给潘成军道:“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几个还存在这些,我对你们一百个放心。”
没想到潘成军一本正经道:“一伟,一码归一码,亲兄弟还得明算账,何况是这么大的企业,如果在公司你是董事长,我是总经理,有必要向你汇报一年的收支情况。”
看着潘成军异常严肃,陆一伟愣了一会,点头道:“那行,你说吧。”
潘成军接下来把煤矿一年的运行情况事无巨细地逐项汇报。特别是开支,啥时候干什么了花了多少钱,都一条一条罗列出来。
不听不要紧,一听吓一跳。陆一伟听后,不禁蹙起了眉头。光后勤这一块就开支高达200多万元,有些出乎他意料。
潘成军见陆一伟轻蹙眉,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看了一眼李海东后道:“一伟,后勤这块开支确实有些大,但上下打点疏通各种关系都包含在里面了。”
李海东急忙附和道:“对对对,陆哥,老潘说得没错,从村里到省里,哪一级的领导都要打点,不单单是我们煤矿,所有的煤矿都如此。我侧面问了下,我们这点钱花得并不算多。”
陆一伟盯着李海东看了几秒,笑容重新回到脸上道:“说些什么呢,我又不是不让花,该花花,不要因为这点小钱误了大事。当初我们开煤矿的时候已经说好了,我不参与,一切以你俩为主。”
李海东松了一口气道:“老潘,你听到了吧,我说了陆哥重情重义,不是那种抠门的主,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煤矿。”
潘成军尴尬一笑,点头道:“对,对。”
陆一伟虽不是火眼金睛,但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已练就。他看出来了,潘成军憋着一肚子话不敢说,李海东则似乎在刻意隐瞒什么。此时此刻,他不能追问,更不能揪住问题不放,一笑了之。
按照当初约定,李海东是以工资的形式发放,而潘成军除了工资外还有一部分股份,这点上,陆一伟决不食言。经过思前想后,他不打算如此严苛了,都是自己人,较真就见外了。为了防止李海东有过多想法,他当面提出了工资标准,每人一个月五万,一年六十万。对于这一标准,两人都没有任何异议。
吃过饭,陆一伟先与潘成军座谈。
两人如同长时间未谋面的老友似的,一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陆一伟先道:“老潘,这两年来辛苦你了,能有今天的成绩很大程度上都归功于你,我非常感谢你,真的。”
潘成军抽着烟摇摇头道:“一伟,咱哥俩别每次见面都说这些废话,我的耳朵根子都起茧了。我说过,没有你陆一伟,也就没有我潘成军的今天。而我做得一切,不仅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也是为了感恩。”
一席话说得陆一伟感慨万千。他本是性情中人,特别是在情感纠葛方面容易变得不理智。与潘成军谈不上什么铁哥们,也没有深入交往,就凭着一腔热血和信任把这一摊子交给他。以潘成军的智慧,坑他绰绰有余,即便挖走一大块墙角,都能做到不漏声色,看不出任何破绽。然而,他没有。
陆一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用两根手指推到潘成军面前道:“刚才当着海东的面不能多说,我遵守当初的承诺,拿出利润的5%给你,这里面是200万,一部分是你应得的股份,一部分我是额外奖励你的。”
潘成军听到这么庞大的数目,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把银行卡推过去道:“一伟,这钱我万万不能要。如果是为了钱跟着你的,当初我完全可以自己承包煤矿。你给的已经足够多了。”
陆一伟站起来强行塞到潘成军口袋里,捂着口袋佯装生气地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和我废什么话,这是你应得的。”
“不行,不行,太多了!”潘成军生拉硬拽从口袋里掏出来还给陆一伟道:“真不行,如果你执意如此,太小看我潘成军的为人了。”
陆一伟不依不饶,再次塞进口袋里摁住小声道:“能不能别拉拉扯扯的,要让海东看见了,算怎么一回事,快收起来!”
看到陆一伟强硬的态度,潘成军无奈收下了,感动地道:“一伟,你这样做实在有些……”
潘成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眶里竟然闪动着泪花,哽咽着道:“一伟,其实你平时做得已经够好了,说实话我都没有你那么心细。你每个月按时给我老母亲打钱,我这个当儿子都做不到,唉!”
陆一伟了解潘成军家里的情况,家中除了一位年迈的老母亲外别无他人。为了让潘成军安心工作,他特意交代李二毛每个月给老母亲打3000元的生活费。李二毛尽职尽责,每个月一号准时打钱。
陆一伟摆手道:“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你母亲孤苦伶仃一个人过着贫寒的生活,也该享受几天了,儿子不在身边,你又工作忙,我理所应当承担起当儿子的责任。她即是你母亲,也是我母亲。”
潘成军竟然伏案大哭起来。陆一伟没有劝他,知道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旦触碰最柔软的地方,再强硬的汉子都会发泄内心的压抑和苦闷。
潘成军几次大起大落,换做一般人早就击垮了,而他能屈能伸,能够放下曾经煤老板的身份到煤矿打工,等待着东山再起。有如此韧性,是干大事的料。
哭了一会,潘成军抬起头擦干眼泪道:“让你见笑了。”
陆一伟把纸巾递给他道:“这算什么,我受委屈的时候也哭,只不过没人看到而已。谁规定男人就不能哭?”
潘成军笑笑,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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