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红线牵(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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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少棠悠悠转醒时,正落日熔金。

暮色透过纱窗,随着车轮摇晃,翩跹着尘,间或透出树影婆娑。

脑中迷迷蒙蒙的,在视线所及处,动了动手指,纤细修长的手指,只余浅浅鳞伤,稍有些痕痒,顾少棠深深吐纳,方觉通体舒畅,慵懒翻了个身,却不料压中了雨化田的手臂,惊坐起身,见他仍然无知无觉,昏迷未醒,伸指探脉,觉出脉象渐复,方松了口气。

雨化田伤重,自是没那么容易醒来,这一遭,恐怕得休养好一阵子。

顾少棠退开几寸,盘腿而坐,运功调息片刻,便觉内息充沛,想是这早暮花的效用加之雨化田为她渡入的真气起了作用,又想这天阳真气的修炼之法,分明是曲夜的独门功夫,不由眼露沉思,本是要揣测他与曲夜关系,却不自禁,满脑子都想他不顾生死为她渡入真气的情形,心弦一下像被拨动,余音袅袅,漾动涟漪。

顾少棠皱了眉,咬牙低啧,欲将这陌生情愫潇洒驱逐,却是心潮难控,情丝冗结,剪不断,理还乱,单手撑额,面上现出一丝苦恼,又有些啼笑皆非,回想相遇以来,种种猜疑互斗,真累煞人。

雨化田于她有情,她早有意识,却不知,情深至此,竟可以豁出命来博取,甚至,用以鲜血来构筑两人之间全无立足点的……这一丝信任……

且不说,结果如何,她倒想知,他可曾想过——

即便她给予信任,这云中雁,水中鱼,殊途陌路,如何能共行?

碧落黄泉,山长水阔。

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

顾少棠只觉愁闷,喟叹一声,腰身一旋钻出软帐外,就着熏风解愠,透了口气,眸光过处,但见暮笼山林,燕蹴红英,马车循着驿路下坡道前行,绿径弯弯,绿林渐稀,隐隐露出远方城镇的轮廓,知是陕州凤溪镇将至。

张巧书见她出来,喜滋滋凑了脸过来,殷勤讨好着:“女侠姐姐——”

这女侠之称,若是别人道出她倒不以为意,只是由这小女娃,喊得这般真心诚挚,她却不习惯,心思未露,只眉目舒展,淡淡一笑:“我姓顾,你可以叫我顾姐姐……你叫巧书?无巧不成书的巧书?”

她急着为雨化田疗伤,倒没来及跟这古道热肠的小女娃说几句话。

张巧书笑靥可爱地连连点头,发髻晃荡:“嗯!我姓张,张巧书。”说罢又瞅着她一身白衣污血,衣物裂口,隐见其下缠裹的纱布,压不住满腹疑问,问得小心翼翼:“顾姐姐,你们是不是遇到山匪了啊?”

顾少棠挑眉:“这里有山匪?”

张巧书道:“有啊,神门峡里就有一窝山匪,成天滋事扰民,伤了好多过路人,我们金家染坊送布料到洛阳去的也被抢过几趟,真不得安宁,所幸最近官府派人来剿匪,抓了个七七八八的,可惜叫那匪头子带人溜了。”

顾少棠瞧着这女娃,不及总角,却撑着一脸正气,活似那抓匪立功之人是她般,正觉可爱,她又殷勤凑过来:“顾姐姐,我们现下要回染坊去,喏——我们金家染坊就在凤溪镇,出了这林子,再过几里地就到了,天色晚了,你要不到我们宅子里来?我让下人上桌好菜伺候。”

顾少棠有些顾虑:“素昧平生,怎好打扰,镇上应该有客栈吧?”

张巧书听出婉拒,抓着她手臂努力说服:“不要啦!客栈哪有宅子舒服,而且里头那个大哥哥好像伤得很重,我们那边还有下人可以伺候他,岂不方便多了?”

顾少棠想了想也是,落个脚,应该不至为她招来麻烦,只便点头应了,略一思忖,又道:“巧书,你若想习武,我教你几式,如何?”

像她这般好打抱不平的小女娃,若无几招防身,将来遇事,怕难自保。

张巧书得她应许,已是狂喜,听了这话,更是如获至宝,喜逐颜开,攀着她手臂直点头:“好啊好啊好啊!徒儿求之不得,什么时候可以学,现在就教好不好?”

顾少棠压根没打算收徒,此时一愣,未及说话,那马夫实在听不下去了,扬声打断道:“好啥好啊?巧书小姐,你爹可是入了国子监的读书人,你一个姑娘家跑去玩拳脚功夫,是想把你爹气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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