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蛊弦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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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疑心之人,事事作疑,他口中提这御史大人、穆家拳,自是指向他的身份——

黑衣人缓缓抬手揭下面罩,露出一张苍老面容,正是那追随雨化田左右的穆渊无疑。

“你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他自以为隐藏得当。

樊华沉目视之,突兀一笑:“正是现在。”

穆渊微一拢眉,并唇不语。

只听一声革鞘微响,是樊华拔出了匕首来,目光沿着烁着锐芒的尖刃,盯住了他。

“我刚才突然想起,我爹的葬身之处,正是你身为知县时所管辖的常德府龙阳县……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穆渊唇角一动,似是讥诮:“世事无巧不成书。”

樊华冷眸一眯:“那便待我将你的真面目揭露,再来细看这书——”话刚落点,匕首骤然逼近,将冰冷的刃端贴上穆渊下颌后,猛然提臂向上一刮——

几缕长须飘落下来。

没有人皮面具。

樊华一下呆住了。

他直直瞪着面无表情的穆渊——怎么会没有人皮面具……

难道这人真的是穆渊……不,不可能……他屏息摇头:“你不可能是穆渊。”

穆渊倒似来了些兴趣:“何以如此肯定?”

“我说有人贿赂官员,污我作弊,此事是真,但并非你所为,你不否认,说明你根本不知当时之事,所以才守口如瓶!”

“这是陷阱?”他倒没察觉。

樊华犹未能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满脑想着穆渊的身份与他的武学造诣和他跟雨化田的关系这其间千丝万缕的线索——

突一转念,浑身一怵——

那具尸体……他在龙阳埋葬的那具尸体……他的背上并没有……娘说的……

猛一凛目,樊华突然挪步绕行至穆渊身后,那穆渊为幻冥虫所困,动弹不得,只觉背后一冷,是布帛割裂之声——

那黑衣割破裸出的背脊,蔓延着血红藤纹——

樊华瞠目而视,直到心口锐疼,才觉忘了呼吸,他惶然张手,匕首落地。

他只不过是怀疑,只是一下子生出怀疑罢了,连怀疑都觉得可笑的,就算所有证据都指向那个可能,他还是没有底气,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你……真的是你……你没死……”

穆渊扯唇一笑,阴邪无比。

樊华跌撞后退,满眼见鬼似的惶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脑中轰然一响,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你用这古怪的易容之术,蒙骗了我,蒙骗了曲夜,蒙骗了所有人——”他声音发颤,像被逼得后退:“你知道曲夜要抓你,便故意走漏风声,引我去找曲夜,引我去见证,证明你被曲夜逼死……你利用我来使这金蝉脱壳之术……”

“那又如何?”

“你是我爹!怎么能这样对我?!”樊华几近嘶咆。

穆渊沉声冷笑,向肩后一抚:“你娘告诉你,你素未蒙面的父亲背上有这胎生之印?”

樊华抵齿颤抖:“……是……她一直在等你,她说过,她一直跟我说,说你答应过她会离开皇宫,会到落雁谷找她,会陪她一生一世的,她一直在等啊——你为何不能做到!”

穆渊无关痛痒般道:“我是离开了皇宫,也去过落雁谷。”

樊华瞠目发怔:“那为何……”

穆渊盯视着他,唇边扯出一丝残酷至极的冷笑:“可惜她未能生下令我满意的子嗣。”

樊华如遭重创,一下滑倒下去,感觉身心都空了,像被掏空了一般枯冷空洞。

因为他不是令他满意的子嗣,所以他连露一面都不愿,便抛下他们母子远走高飞?

是他的错吗?

因为生下的不是令他满意的子嗣,所以娘孤独一生,终至枉死?

是他的错?

樊华颤抖的手紧紧攥起,无法忍受,无法承受,为何他这般狠毒无情……

惶然徘徊,猛然发了疯一般大笑出声,直笑出了泪来——

“所有的事……都是因你而起……景帝最信任的人是你,害得雨化田家破人亡的人是你——我早该发现的!”

他樊星才是这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樊华眼中的愤恨灼烧成炼狱,烧得心室粉碎,跪伏于地,痛声嘶吼——

都是他害的,竟是他害的……

惶然徘徊,沥血的旅途之终点竟是原地。

樊华一下哽咽,不能再语,意识中积压的痛苦彰显在眼神中,不断地向他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却得不到回应,他冰冷得像一堵墙,将他围困其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樊华脸色惨白,哀然发笑:“原来……原来我一直以为理所当然的复仇,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场合该父债子偿的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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