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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捧着两套六品诰命服饰连带皇上发下的赏赐去了卫侍读家中。领头的是太监总管的干儿子, 他也不容易,哪怕从干爹口中听说了卫侍读家住哪儿,也愣是没找到是哪户人, 这胡同里都是些一进的小破院子, 除了以穷出名的卫侍读,其他官老爷还能住这儿?
他正准备拦个人问问, 就发现前面那户门开了, 从院里走出个穿着灰扑扑的老者。
“老人家, 您可知道卫大人家住哪儿啊?”
“卫大人?”
那太监一仰身一拱手,说是正六品翰林院侍读卫成卫大人,“听说他家住这里,您给我指指, 是哪户人家?”
灰衣老者瞅了瞅这个吊着嗓子说话的, 又问他找卫大人干啥?
“干啥你就不要问了,知道是那户赶紧的指一指, 耽误了正事上头怪罪下来咱俩谁也担不起。”
灰衣老者侧了侧身, 然后伸出左手食指, 朝后边门方一指:“就这儿,你找的卫大人是我儿,我是他爹。”
领头的太监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得亏在宫里行走那么多年, 大场面见过不少, 才没丢人。他又看了跟前这老头子一眼, 还是瞧不出他哪儿像六品官家的老太爷。
像不像不要紧, 这种事又没人敢冒认,那太监刚才还有两分倨傲,站都是仰身站的,听说就是这户,腰就弯了。赶紧的赔不是说他眼拙,问两位夫人在府上吗?
卫父听他说话贼难受,还琢磨了一下才领会到他说的两位夫人是指老婆子和三媳妇。
“哦,你不是来找老三的?”
“皇上颁下口谕,赠封翰林院侍读卫成之母之妻为六品安人,配发六品诰命服饰,另有赏赐若干,快请两位安人来领赏谢恩吧。”
这下轮到卫父腿软了,他往后退了一步扶着门框才站稳,缓过来正好看见老婆子好奇的走出来查看动静:“别看了,你快带上三媳妇出来,这是找你们的。”
吴婆子一皱眉,往门口这边走了几步:“谁啊?找我就算了,找媳妇儿干啥?她坐月子能出来见人?”
卫父正想同她说明情况,那太监已经上前来给安人见礼了。
吴婆子:……
“啥玩意儿?”
卫父拼命扯她袖子:“诰命啊,他说皇上给你和三媳妇封诰命了,六品诰命尊称安人。你看后面端那些东西,都是给你们的赏赐,让你把三媳妇喊出来,跪下领赏谢恩。”
这会儿吴婆子啥都听不进去了,只知道她封诰命了。
她今年四十九,封诰命了。托三儿子的福,封诰命了。
六品诰命!安人呐!
吴婆子还在傻笑,砚台从屋里头跟出来:“奶?奶你人呢?”
卫父看他婆娘这样,哪里还有平常的精明模样,都傻了。他招手让砚台过来,使他进屋去找他娘,让他娘收拾收拾出来领赏谢恩。
砚台不去。
“娘生了弟弟,不能出来。”
姜蜜在坐月子,卫父做公公的又不方便进去,就跟砚台说让他不要闹,“皇上发赏赐下来,得让你娘出来领赏谢恩。”
砚台仰头看向旁边太监:“我替行吗?我替我娘谢恩。”
说完他就跪下来了,砰砰砰要磕头。
来发赏赐的太监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想了想也行吧,刚生完身上不干净,是不好出来。太监略一点头,说儿子替娘,可以,让他们赶紧跪好。两套六品诰命服饰分别交到吴婆子和砚台手里,砚台人小,接得不轻松。至于说那些金锭银锭绸缎布匹被一样样送进厅内摆好。
“好嘞,恭喜安人,杂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
吴婆子真的太高兴了,她这会儿啥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封了诰命。还是砚台,刚把他娘的诰命服饰放下,让过来发赏赐的太监等等,自己一溜烟跑进正房,从她奶藏钱的地方掏掏掏,掏出一块碎银子,又跑出来抬手递给领头的太监。
那太监看了一眼高兴傻了的六品安人,看了一眼完全没想到打赏的卫老爷子,最后才心情复杂的接了这块碎银。
砚台努力回忆了一下原先别人帮他家跑腿,家里人贴了辛苦钱之后是怎么说的,想起来之后他说:“麻烦你了,这个拿去买酒吃。”
跑腿太监:……
这家人绝了。
跑腿太监回去灌了半碗茶,润过嗓子就把前前后后这些给他干爹学了一遍,太监总管听着也乐,进御书房去给皇上换茶的时候脸上都带出两分。
乾元帝才让卫成退下不久,想到有了法子应对科举舞弊,眼下心情不错,就问了一句。
“在乐什么?”
“皇上看出来了?”
乾元帝端起茶碗,揭盖,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眼神示意他有话就说。
太监总管就把干儿子学那一出照原样给皇上学了一遍。
皇上正在喝茶,险些给呛着。
放下茶碗拿帕子擦了擦嘴缓过来才问:“之前在温泉行宫听卫成提到过他儿子,好像还不大?”
“仿佛是四岁。”
“四岁就知道心疼母亲,还知道给跑腿的发辛苦钱?卫家教得好。”
“可不是吗?抬赏赐过去那些看着都觉得稀罕。”
“挺好,当爹的不错能为朕分忧,做儿子的也不错日后没准是个人才。”皇帝又想起卫成说他进翰林院之后深感自己不足,有时间都在读书,家里大小事是夫人料理,双亲是夫人伺候,儿子是夫人教导。这个卫夫人出身低,却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最近接连发生这些事让皇帝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妻子娶得好能兴起一个家,妻子娶坏了,哪怕是名门望族要败去也容易。
就说陆文远,看他落得抄家斩首的下场,很多人不忍心。舞弊案真相查出来之后有不少人唾骂石氏并惋惜受夫人拖累的陆文远。可又一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家那点事都管不好,枕边人没看明白,当了主考官也没把会试考题护好,接了差事却把差事办成这样,逼得落第举人告御状,迫使朝廷不得不废去先前那一榜安排重考,他落得这个下场也不冤。
平常要是个别考生舞弊被抓,逐出考场再打顿板子就完事,不影响别人。
这回是主考犯下大错,这一榜的公正性直接受到质疑,让谁来都说不清,只能重考。重考也麻烦,乱章程,又耽误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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