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千发丝(2 / 2)
惭洛心中懊恼,只低咒一声,为他心中曾经涌过的一瞬担忧。
惭洛转身离开的时候,厄尔浦西刚刚抓住了缰绳,一用力,马儿高扬的马蹄才猛的从空中落下,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惊魂未定的纤漠伏在马背上,脸上的苍白已经到了极限。
“我来教你。”厄尔浦西只淡淡说了一句,也不等纤漠的回答,便翻身上马坐到纤漠的身后。纤漠还来不及拒绝,厄尔浦西的双手已经越过她的腰间紧紧的抓住了缰绳。
纤漠凝眉,回过头,险些撞上了厄尔浦西的唇,她往后缩了缩拉开距离才冷冷的问:“你不怕米尔纳公主知道?”
厄尔浦西听见米尔纳三个字从纤漠口中吐出的时候,面上一紧,猛的一夹马腹,马儿便冲了出去,呼啸的风吹在耳旁,只奔跑着,他却没有给纤漠任何答案。
纤漠不知道,就在风从她耳旁呼啸着掠过的时候,柳子莲的脸却越发的苍白了。柳子莲站在梧桐树下,从这里可以将校场上的一切尽收眼底,本想静静的寻一处坐下等纤漠练马,可是还来不及坐下,便发现地上的一抹金黄。
柳子莲拾起地上的马鞭拿在手中,金黄的颜色,在皇宫里是一种灿烂,只一眼,便让手中的马鞭仓皇的掉落地上。马鞭的手柄出,一个“御”字是用金线秀成的。她忍不住再次望向校场,纤漠的发丝荡漾得有些疯狂。
重拾起马鞭,握着的时候,手紧了紧,柳子莲望着远处纤漠苍白但坚毅的脸,心中不知是欣喜还是担忧,她到底没有看错人,这世间的人,只怕都要为这容颜丢了魂魄。
深蓝的天空里,一轮圆月高挂,泛着银白的光芒,可是那白,却及不上纤漠的脸色。纤漠咬紧了牙,直到深蓝的天被一抹阳光撕裂开来,光亮普照,刺痛了纤漠的眼。纤漠迷蒙着眼,却只能看见满世界的白。
纤漠不知道是怎么倒下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已然是落日黄昏。柳子莲和小胡子都守在身旁,而纤漠躺在熟悉的床上,窗户大大的开着,睁开眼,便能看见窗外的天边。天边,弥漫着五彩缤纷的霞。
“扶我起来。”纤漠凝眉,让声音哽咽着颤抖。
小胡子看了柳子莲一眼,眼中有着隐隐的泪光,见柳子莲点点头,这才小心的将纤漠扶起,只是小胡子不知道,他的手已经颤抖得没了模样。
换了一身黑色的劲装,将腰带系到最紧处,纤漠走出门的时候,身子挺得很直。
“柳才人……”小胡子看着眼前纤细但却没有一丝动摇的身子,一开口,声音竟是哽咽。
纤漠回头,只淡淡一笑,倾城的容颜,映着点点落日霞光,让天地都没了颜色,只是这样的笑,在她迈出步子走出房门的时候,过于哀伤。纤漠一直不懂,为什么站在校场上抬头看的时候,天,会来得更蓝。
黄昏的校场,尘沙还没有扬起,可是纤漠的眼却宛若被黄沙模糊了视线,这世界在她的眼中竟成了朦胧。校场上很安静,人不多,只有熙熙攘攘的几个人,几匹马。小胡子和柳子莲就站在纤漠的身后,两个人面上都是掩不住的沉重,而站在米尔纳身旁的厄尔浦西眼中更是满满的担忧。
米尔纳冲纤漠挑挑眉,踩着马镫一跃上了一匹白色的骏马,坐在马背上,头顶是缤纷的晚霞,映着米尔纳身上的劲装,一片红火。她用马鞭指着纤漠的鼻,嘴角有笑。“本宫说过,要让你三圈。”
纤漠冷笑,将头仰得很高,没有说话,只在马夫的帮忙下踩住马镫翻身上马。纤漠拉住缰绳,手指苍白,宛若鬼魅一般。
风袭来,吹散凌乱的发。
两个并肩坐在马背上的女子,一红一黑,面容冷峻,在落日的霞光里都是绝美的容颜。只不过,纤漠眼中的淡淡哀伤,在风吹的时候弥漫天际,一瞬间冲劲了一双邪魅的眸子里。
惭洛出现的时候,纤漠是惊讶的。纤漠泛起了笑,思绪飘忽了一瞬,看见惭洛眸子里的冷酷,心猛的抽痛一瞬。他,是想来看她惨败的模样吗?只可惜,她,纤漠,不会输,尤其不在他的面前输。
“既然米尔纳公主兴趣盎然,那朕也来凑个热闹,不如……朕也加一点彩头好了,这样也更有趣。”一身金色龙袍的惭洛,一步步走近,却只停在了厄尔浦西的面前,目光扫过,竟是冷冽寒霜。
米尔纳倒是笑得灿烂,拉着缰绳的手一紧,马蹄高高扬起在空中,马儿狠狠的打了一个响鼻。“皇上出的彩头,定不会小气。这游戏,好玩!”
米尔纳的头,总是骄傲的高高仰着,所以她看不见,惭洛的眼中,一闪而逝的残忍。米尔纳看不见,可是纤漠却看见了,抓着缰绳的手不断的收紧,有那么一刻,她竟禁不住的颤抖,这个男人的彩头,也许不是她要得起的。
“输的人剪落三千发丝,那赢的人嘛……朕,许她一个承诺。朕承诺,只要这皇宫里的东西,除了玉玺,只要看得上眼的,朕都给。”惭洛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在场的人却都震撼了,谁都明白,这个承诺的背后是怎样的一种阔绰。
“哈哈……”第一个笑出声的是米尔纳,那笑容里有些轻狂。“果然是云翳国的皇上,出手就是大方。”
纤漠也想笑,扯动嘴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这个男人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她想不明白。为了两个女人无聊的比赛而已,却拿出这么大的手笔,这样的他,让人越发的疑惑。
“啪”
米尔纳的马鞭摔在了展颜的马臀上,马儿瞬间冲了出去,要不是纤漠紧紧抓住了缰绳,刚才这一下,她便已经摔下马去。米尔纳看着纤漠飞扬的发丝荡漾在马背上,又呵呵的笑了一阵,这才迎头追上,口中娇叱一声:“比赛开始。”
风,好冷,夹杂着尘沙扑在面上,更多了一份苦涩。抓住缰绳的手已经麻木,纤漠的视线里,只有尘沙漫漫飞满天,竟连一刻的风景都看不见,只是,不断从身旁掠过的一抹火红却甚是刺眼。
纤漠咬紧了牙,她说过,不能输,绝对不输。可是,当米尔纳第四次掠过身旁的时候,纤漠知道,这世界到底是残酷的。
站在场边的小胡子看着马背上纤漠苍白的脸,鼻头一酸,竟险些哭了出来,只得抓紧了柳子莲的手,口中焦急的道:“怎么办,怎么办……要输了……”
柳子莲没有回头,只死死的盯紧了纤漠的方向,额头上的汗水汩汩的往下掉,任小胡子摇晃着她的手臂,指甲嵌进皮肉里,她却忘却了疼痛。不,她信马背上的这个女人,有着那样坚毅眼色的女人,绝不会输。
众人都是满脸的紧张神色,可独独惭洛没有,他的手一掌拍在厄尔浦西的肩上,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心思系在场上的厄尔浦西被这一惊,脸色瞬间惨白,这才匆忙的回过头。
“你说,她们谁会赢?”惭洛淡淡的问,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厄尔浦西怔住,余光里一黑一红交替着,面上不知什么时候也是透着些晶莹的液体。厄尔浦西还来不及说话,一阵滚烫的液体便洒在了他的面上,带着刺鼻的血腥。惭洛和厄尔浦西回头,便看见纤漠的手中寒光闪过。
惭洛低咒一声,面上的平静一瞬间被打破,拳头紧紧的握住,步子却向前迈开了两步,而眼睛死死的锁在了纤漠的身上。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将匕首插在了马臀上!
红色的血液,在马儿奔跑的时候四溅开去,那模样,铺天盖地的狰狞。纤漠手中的匕首“月”映着落日的余晖,寒光却仍然刺眼。
她说过,她要赢,哪怕是用尽一切手段。
受了伤的马儿猖狂的奔跑着,纤漠已经将一切忘记,只拼命抱住了马儿的脖颈。她抬起头,迷蒙的睁开眼的时,视野里只有一座雪白的山。
娘,你看见了吗?纤儿,现在变得好强。
纤漠记得,恍惚中,她是和身下的马儿一起摔出去的,尘沙打在面上,她只来得及看上这世界一眼,竟是满世界的红色,带着铺天盖地的血腥。
纤漠笑了,身上的黑衣被鲜血浸透的时候,她知道,她到底是赢了,没有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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