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六年,哀伤不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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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然不敢相信,竟然能有人从他的军营里将浑身无力的纤漠带走。可是事实摆在他面前,由不得他不信。看来这件事,是越来越复杂了。

岳然握紧了拳头,阴柔的面上腾起一股杀气,不管躲在背后的人是谁,只要伤了纤儿,他也绝对不会放过。

不知哪里吹来的风,将一身灰衣吹得有些招摇,可是却没能将那抹杀气吹散半分。天下,要乱了。

听说小镇上来了一名道士,那道士逢人边说这么一句。可是,一个聪明的人,不该在两国交涉的时候,说这么一句。那道士不是聪明人,所以到死的时候,他也没明白,这天下,可以乱,可是却由不得他来说。

云翳国和离音国的交涉地点,定在街心的大酒楼,日子就是明天。所以今天,小镇上所有的街道都戒严了,来来往往巡逻的军队一波接着一波,唯恐出了什么纰漏而引发事端。南面云翳国,北面离音国,两国的军队在街心处形成了一道分流,彼此怒目相对却又井水不泛河水。

只是所有人都在为了明天而准备,却不知道,有些事情早已经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纤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时分,窗户是打开着的,阳光射了进来,刚好照在一个水晶瓶上,映出一片灿烂的光彩。

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可是纤漠连一点吃惊的神色都懒得摆出来了,心里,只系着惭洛和离儿的安危。

“那是从波斯商人手里买来的花瓶,玲珑剔透,五彩斑斓。”

一名男子的声音突然出现,这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这声音,纤漠认得,是小虎头的。

小虎头见纤漠醒来,脸上挂起了灿烂的笑容。悲哀的是,再灿烂的笑也激不起纤漠心中一丝涟漪。

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落在了那瓶子上久久没有收回。她想起了离儿五岁生日的时候,桑决也曾送了他一个这样的瓶子,只可惜,那瓶子被纤漠收起来了,没有让离儿看见过一眼。她不想桑决靠近她的离儿。

房间里很安静,纤漠闭上了眼,只静静的躺着,却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只是心里,却多了一份警惕。她猜得到,定是那个中年人将她从军营带到了这里。岳然虽然阴柔,可是纤漠是知道他的厉害的,从他的军营里能将她带出来,这份能耐,绝对是不寻常的。

一个边陲小镇,却藏龙卧虎,这里面着实透着诡异。看那中年人对小虎头的态度,小虎头的身份也越发的可疑。

这一切的一切,都写着太多的谜团,纤漠猜不透,分不清是敌是友,所以只能选择沉默。

小虎头见纤漠闭上眼,身子僵硬了一下才走出了房间,走的时候,却将一个药瓶放在了纤漠的床头,他只留下一句。“这药,大补。”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纤漠睁开眼,往门口看过去,门窗上,小虎头的身影渐渐走远。身子还有些弱,纤漠撑着手起身,将那药瓶拿在手里,打开瓶盖,一阵药香扑来,纤漠有些犹豫,可是一想到小虎头那双纯净的眸子,她便将里面的药丸倒了出来。

药丸,竟只有一颗,墨黑的颜色,却有些铮铮发亮。纤漠一仰头,将药丸吞入肚中。在没找到惭洛和离儿之前,她要先保护好自己。那药香甜,入口即化,纤漠心中一惊,这药,定不是凡品。

纤漠没有看错,那颗药的确不是一般的药丸,直到多年以后当纤漠偶然遇见神医曲婆婆才知道那颗药丸的来历。原来那颗药丸,竟然是用天山雪莲和火焰红花制成的,这两者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补药。据说,那药丸称得上无价之宝,这世上恐怕也不超过三颗。

纤漠只觉得肚中一阵火热,整个人像是要燃起来一般,汗水汩汩的往外冒着,可是说来奇怪,短短一盏茶的时间,纤漠出了一身汗,可是身子却出奇的一阵舒爽,整个人精神百倍,活脱脱换了一个人的模样。

纤漠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这才发现床头放在一件白色的粗布衣裳。心,是感动着的,小虎头还记得她的喜好。

换了衣服,出了门,院子里很安静,纤漠皱了皱眉头,迈开步子胡乱的走着,穿过两条长长的走廊便是后院,走廊旁约莫有二三十个房间,可是每个房间的门都只是虚掩着的,纤漠随便推开几间看了看,可是越看,心中便越是吃惊。

她一直觉得这宅子有些怪,可是到底哪里怪又总没能说出来,而现在,她明白这间宅子怪在哪里了。

从进门开始,院子里便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那些花草似乎都是有人精心照料的,枝叶都很茂盛,显然这里的主人是极其爱惜它们的。可是那些花朵儿却开得有些萎靡,这两天阳光充足,缺了水分,自然是看上去是病恹恹的模样。一个爱惜花儿的人,定不会如此粗心的忘记浇水。

更奇怪的是长廊旁边的房间,每一间似乎都有着自己的风格,应该是住了不同的人才对,可是这宅子里却太安静了,安静到仿佛没有人居住一般。

心中疑惑,纤漠的脚便停不下来,她想要知道,这宅子里到底有什么秘密,小虎头现在到底又是什么身份,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

再往前走,便是后院了,直觉告诉她,这么大的宅子,要是前院过于的干净,那后院定有些杂乱的东西。心里有些忐忑,刚想抬手推开后院的门,身后却募的出现了一个声音。

“姑娘,你总算醒了。”

那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出现在纤漠的身后,他脸上带着笑,只是那笑看在纤漠眼中却有些别扭的感觉。

“昨天夜里,风寒,公子唯恐姑娘受了寒,可是在床头整整守了一夜。”纤漠皱眉,不着痕迹的望了一眼那扇通向后院的门,却转身向来时的路走去,“这宅子倒是大得紧,你家公子一直住在这里吗?”

纤漠洋装不经意的问,却没有放过中年人脸上一闪而逝的慌张。

中年人脸上堆着憨厚的笑,赶紧迈步走到纤漠身前为她引路,“我家公子长年住在漠北,只是年前老爷过世,公子才赶回来接手了家业。”

中年人的话,看似没有丝毫破绽,只可惜,纤漠却是不信的。

纤漠回到房间以后,在窗边一站便是大半天,直到黄昏的时候,小虎头推开门,她才回过神来。脑海里,竟是纷乱的思绪,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也太诡异,她隐约的能感觉到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是有所联系的。

小虎头手中拿着剑,一身墨黑的长袍紧贴的穿在身上,当年的男孩儿,已经出落成一个俊美的男子,纤漠不禁想,这样的男子,又要偷走多少少女的芳心呢?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当年,萧儿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纤漠没有回头,目光落在窗外,眼前仿佛浮现了当年的一切。

小虎头没有想到纤漠突然开口,愣了愣,随即眼里弥漫出哀伤。他面色一寒,握住剑的手,青筋暴露,眸子里猛的冲出一股恨意。许是纤漠背对着他,那股恨意里的寒,她也清晰的感觉到了。纤漠回头,便看见被怒火冲红了的一双眼,那样的眼睛亦如当初惭洛的一般。

“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即使不择手段,我也一定要那个女人死!”

小虎头猛的抽出剑,发泄的在空中舞出一阵剑花,剑花闪过,雕花栏上的花瓶却已经碎了一地。小虎头拿着剑转身冲出了屋子,整个背影已然被仇恨吞噬了。

不折手段!当有一天,纤漠知道这四个字的意义时,却已经太迟。

纤漠想追出去,可是刚迈出两步,小虎头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宅子里。他的身手原来已经好到了如此地步。

心,不禁阵阵抽痛,当年,要不是因为她,是不是小虎头现在还是只会傻傻笑着的孩子呢。

那中年人将晚饭送来之后,便离开了,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笑。小虎头发怒似的冲出宅子时,他就站在长廊的转角处。他家公子痛苦成那个模样,他还从未见过,对让他家公子如此痛苦的女人,他是再也挤不出一丝笑容了。

天黑的时候,纤漠取了房间里的一盏灯笼便出了门,出门前,将桌上烛台上的灯油加满了,只要这屋里还有灯,那中年人便不会怀疑吧。

后院的门上了锁,如果纤漠没有记错,白天来的时候,这门只是虚掩着的,绝对没有锁。看来,这后院里的确有些不敢见人的东西。纤漠凝眉,却没有丝毫犹豫的搬起地上的石头向那锁砸了上去。

锁,应声而落,纤漠急急的推开门,可是刚迈进一步,她便仓惶的退了出来,手中的灯笼也惊得落在了地上。烛火瞬间将灯笼烧了起来,火光明亮一瞬又暗淡下去。

纤漠按住剧烈跳动的心脏,鼓起勇气往后院走了过去,索性天上挂着一轮圆月,让纤漠将眼前的一切看了个清楚。

院子里,站了上百“人”,姑且称呼他们为人吧。可是他们却又不像是人,只能说是有着人类模样的魔鬼。这些人,都是一双空洞的眼睛,一张惨白的脸,穿着同样的黑色袍子,而那黑色袍子上,似乎都是弥漫着血迹的,夜风一吹,还能闻见那些腐蚀的血腥味道。

他们只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仿佛死人一般。可是死人是不会站着的。

手心里,全是惊出的汗水,纤漠咬牙冲那些人冷冷的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纤漠的问话在后院里不断回响,皎洁的月光下,沉静一片,那些黑袍人却没有一点反应,仿佛听不见纤漠的话一样,仍然和先前一般站着。

一盏茶过去了,那些黑袍人与纤漠面对面,竟然没有动过分毫。纤漠犹豫了一下,咬住下唇向那些黑袍人走了过去。

抬起手放在那黑袍人的鼻唇之间,许是风凉,纤漠的手竟然是微微颤抖着的。

一阵热气袭到指尖,纤漠这才舒了一口气,还好,这些人,是活着的。活着的人,又为何是这般模样?

“姑娘,夜深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那中年人站在院子的门口,月光下,他的脸哪里还有一点憨厚的模样,那张脸上的冷酷嗜血,连纤漠也不禁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纤漠一惊慌,竟然撞到了一个黑袍人的身上,狼狈的和黑袍人一起倒了下去。那黑袍人被纤漠一撞,一双空洞的眼睛却募的闪亮了起来,只不过,闪出的光芒是和野兽一般,居然是翠绿的颜色。

黑袍人不再是刚才那种一动不动的僵硬状态,仿佛一瞬间活了过来,纤漠还来不及看清眼前发生的一切,那黑袍人的手已经紧紧地锁住了她的咽喉。

这黑袍人原来如此恐怖,这样的速度,这样的心狠手辣,与其说他是人,更不如说他是一种武器。

武器!

纤漠憋红了脸,已经要喘不过气来,可是这两个字仍然在她心底掀起了巨浪。这样的武器,会毁灭掉多少东西?

黑袍人的动作很麻利,锁住纤漠的咽喉不过瞬间的功夫,可是他的手却已经有了下一步动作的趋势,只要他的手一转动便能拧断纤漠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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