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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瑜一行人回到李家时,就看到鞋架旁边蹲着一只肥嘟嘟的大猫。李宏声一看,高兴坏了:“米米,你回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一整天跑哪儿去了,也不着家……”
看来小松果然没有骗他,米米没有被那个二流子给吃了。不过李宏声想起刚才那人,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小松,你说刚才那个炖肉的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他说是自己养的猫,但是楼下的大姐说经常闻到他炖肉。”
那这肉从哪里来?是真的都是猫肉,还是别的肉?想到这里,李宏声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不自觉得把米米抱得更紧了。米米被他挤得难受,大声喵喵的叫着。
“回头找时间再去探探他的底。”雪松把米米解救下来,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抚摸着,若有所思的说。
陈瑜想起原来被举报的事情,弱弱的说:“你看我们能不能写一封匿名举报信,送到革委会去,让革委会的人去查他。等他被带走之后,咱们正好趁机去他家查看一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这个可疑,自然是指的是不科学的东西。明面上的东西,革委会的人不会看不到。虽然闯空门有些不道德,但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也只能采取这个权宜之计了。
“这主意好,我来写!怎么写呢?就说他虐杀动物,公然煮食,给附近的居民造成了恐慌,一定是个破坏分子,希望革委会能明察此事,还群众一个安定和谐的居住环境……”李宏声从口袋上取下钢笔,就开始构思了。
这个李大哥还真是雷厉风行,陈瑜有些无奈,还是不忘提醒他:“做得隐蔽一些,最好用左手写,省得被人知道了,对我们打击报复。”
陈瑜的直觉告诉她,对方不可小觑。万一对方在革委会有人,泄露举报信是李宏声写的,李家说不定就要遭殃了。
李宏声正写得起劲,大门响了,他赶紧把信纸收了起来,这事他不打算让爸妈知道,怕他们批评自己胡来。
雪松抱着米米挡住李宏声,对进门的两人说:“李叔,米米找到了,它自己回来了。”
李医生和李阿姨本来还满脸失望,这一看雪松怀里的小东西,十分惊喜。李医生还说:“我就说,这个小东西是出去跑野了,玩尽兴了自己就回来了,你们还非得出去找……”
“也不知道是谁,一说出去找米米,跑得跟飞毛腿一样。”李阿姨可看不惯老头子这么装样子,当场就揭破了他。
李医生不敢接话了,抱着米米叫上雪松就去书房了。他们爷俩有些日子没见了,晚上没事,正好坐一块儿谈谈在基层的工作,以及生活中遇到的问题。
李阿姨和文岚就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跟陈瑜聊着雪松的事情。李阿姨眯着眼睛怀念的说:“你不知道小松刚来那会儿……”
陈瑜正竖着耳朵准备听雪松以前的趣事,回头好拿着把柄去逗他,就突然听到书房里传来一声惊叫,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还打起来了不成?”李阿姨有点不放心,起来就往书房走,看这爷俩是搞什么的。
陈瑜也跟了上去,她觉得照雪松的性子,李医生跟他打起来的可能,比跟米米打起来的可能还小。
推开书房的门之后,陈瑜和李阿姨就看到李医生捂着脸正要出来,手缝里还沁出了一丝血迹,看来是受伤了。雪松踏在书桌上,抓着疯狂的米米跳了下来。
“快,把医药箱找出来,我处理一下伤口!”李医生忍着痛吩咐爱人,他还是真跟米米打了起来,被抓伤了。
真是邪了门了,一向温顺的米米突然发疯,照他脸上就挠了上去。如果不是雪松动作快,恐怕他的眼就废了。
李阿姨顾不上问怎么回事,赶紧回去拿医药箱,然后给李医生清洗伤口,消毒上药,贴上纱布,这才问:“怎么伤成这样?再往下一点,就戳到你眼珠子了。”
李医生也很费解,米米是他抱回来的,最是亲近他的。平时宁愿自己受伤,米米也不会伤害自己的,今天怎么突然发狂了?难不成是生病了?
“米米被人做了手脚。”雪松把米米检查了一番,看着它泛着红光的眼睛,做出来判断。为了不让米米再伤人,顺手把它丢进了买回来就一直没有用过的猫笼。
米米的身体很健康,精神却不正常的亢奋,眼神疯狂,不是被人下了药,就是被人控制了。这个时机太巧,让他不得不往之前见过的中年男人身上联想。
而且他们今晚就差挨家挨户寻找米米了,但是都没找到。巧的是,刚从小楼那边回来,米米就在家里了。
有些事情太巧了,就不是简单的巧合了。
陈瑜也想到了,悄悄跟雪松:“刚才咱们上楼之前,米米应该还在楼上。可能是咱们上楼的时候,他就把米米给放走了。”
大概是感觉到她和雪松不是普通人,怕他们来了会坏他的好事。而且这人可能是狂傲惯了,放米米之前就顺手做了点手脚,惩罚他们的冒犯。
陈瑜觉得,这个可能性是比较大的。只是他没有想到,米米的主人不是他们,而是李医生。
李医生还没想明白:“我们跟人无冤无仇,谁会想到用米米来害我?如果是下药,怎么保证它的发作时间,难道还能指定伤害什么人吗?”这人就不怕误伤了路人?
雪松暂时还没想让李医生知道太多,就没有解释。等到晚上他去了李宏声房间,把他炮制的那篇举报信要了过来,连夜悄悄的送去了革委会。
反革命破坏分子的罪名,革委会可不会轻视,必定一大早就会派人过来。所以陈瑜和雪松、李宏声三人一早就蹲守在小楼附近等候着。
早上九点左右,几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卫兵撞开了中年男人的门。那个男人在床上盘腿坐着,闭着眼好像在打坐。炉子上小火炖着一锅肉,咕嘟咕嘟,奇异的肉香随着水汽飘散开来,挥之不去。
这几个卫兵闻到肉香竟然觉得饥肠辘辘,口水疯狂的分泌。不对啊,明明刚吃了早上才来的,一定是这肉太香了。
领头的卫兵突然指着中年人大喝:“这个反革命破坏分子,成天无所事事,不参与劳动生产,居然还有肉吃,没收证据!”
“对,没收他的非法所得,押回去审问,让他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
中年人这时候才慢慢睁开眼,不慌不忙的看着这群来抄家的年轻人,不见一点怒气,反而还带着几分笑意。
带头的年轻人抱着几张皮草,上前揣了他一脚:“笑什么笑?跟我们走,好好交代你这些肉都是哪里来的,是不是投机倒把?”
“行,我跟你们走。不过我怎么去的,一会儿你们就得怎么把我送回来。东西给我拿好了,等会儿要是少了一样,你们可得加倍还回来。”中年人伸开腿,下床穿上鞋子,满不在乎的说。
难不成这人上面还有什么关系?有人迟疑了,要是抓错了怎么办?带头的小子拍了同伴一下:“怕什么,他能有什么关系?他上面的人官再大,有刘贼的大吗?还不是被我们无产阶级革命分子斗倒了?”
“你是谁老子,还敢吓唬我们!跟我们走!路上好好想想,怎么交代你的罪行!”之前犹豫的年轻人发觉自己居然被一个破坏分子吓住了,气愤的推攘着他往外走。
中年人跟着几个卫兵下了楼,不慌不忙的往革委会走去,走到陈瑜他们附近,还阴测测的看了他们一眼。
李宏声没来由的一阵恐惧:“不会吧,这人知道是我们举报的他?”他用左手写的字,就算他爸妈都认不出来。雪松趁半夜丢过去的,根本没遇到一个人。这人如果还能知道是他们做的,就太神通广大了。
“我们上去看看。”雪松也觉得中年人不好对付,趁这会儿楼上的群众因为害怕被牵连家家关门闭户,他们正好上去摸摸底。
中年人屋里稍微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抢走了,就连炖的肉都被人连锅端走了,扫荡得十分干净。几个人一无所得,李宏声是最失望的,还以为能查到中年人害人虐猫的证据。
“这是什么?”陈瑜从床缝里找到一小节寸余的雪白骨头,细细一根。她用纸垫着,拿着问雪松,是猫骨,还是?
雪松接过来观察了一下,含着怒气说:“这不是动物的骨头,似乎是幼儿的指骨。等回去拿给李叔看看,他对人和动物的骨骼比较熟悉。”
他这话基本已经肯定了,至于说让李医生看看,也是进一步确认一下。如果是真的,这人就太丧心病狂了。
就算的时候,很多人宁愿饿死也不愿以人为食。这人一看平常就不短衣食,生活无忧,做出这种事情,大多都是因为内心扭曲和变态的人,对社会的危害极大。
“这人不会真的连……都吃吧?”陈瑜如今也经历了不少事情,杀人的,被杀的,比比皆是,但是把同类当作食物吃掉,就更是毫无人性了。
带着今天唯一的收获,几个人回了李家。等李医生中午回来的时候,雪松就拿着这块骨头给他看:“李叔,您看下,这块骨头是什么来源?”
李医生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皱着眉头严肃的说:“这是还不满周岁的幼儿指骨,你们从哪里来的?听文岚说你们上午不在家,去做什么了!”
雪松想了想,就把这两天的发现讲了一遍:“我们现在怀疑他吃人……但是证据不足。只希望革委会那边能定他一个罪名,关进监狱,不让他再出来害人。”
“那人今天被带走的时候,一点都不慌乱,我觉得他很快就会出来了。”陈瑜没有那么乐观,那个人离开的时候还趾高气扬的,哪里有一点沦为阶下囚的落魄感。
雪松也不过是这么一说,他并没有放松警惕:“最近我们留意一下小楼的动静,随时关注有没有突发事件。宏声就不要去了,我跟小瑜就行了。”
那个中年人绝不是什么普通人,宏声不像他和小瑜有自保能力,跟着他们太危险了。
“弟妹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跟着你去多危险,为什么不让我去?”李宏声十分不满,要是遇到危险,他好歹比陈瑜的战斗力强上一些,怎么反而把他留在家里了?
陈瑜抿嘴一笑,从墙根捡起两根细木棍,扔了一根给李宏声说:“宏声大哥,咱俩比划比划,看到底谁比较柔弱一点?”
“你一个小姑娘,我让让你,你用棍子,我空手。”李宏声把木棍扔到一边,自信的说道。他还以为陈瑜是年轻气盛,不高兴被人轻视才跟他挑战的。
虽然好男不跟女斗,但是他准备用实力证明,雪松带上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所以还是要得罪弟妹一回了。
雪松笑了,弯腰捡起木棍塞到李宏声手中:“你可别小看她,还是拿着武器吧,省得一会儿被揍得太惨,后悔也来不及。”
李宏声看看雪松,又看陈瑜拿着木棍摆了一个像模像样的起手式,就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看来弟妹还是个练家子,他可得认真一点,不能因为轻敌,阴沟里翻了船。
“我长你幼,还是弟妹你先来吧。”李宏声的态度虽然端正了,但是陈瑜毕竟比他年龄小,还是他的弟妹,所以就让她先出招了。
陈瑜也不摆什么花架子,挥着木棍就直接攻了上来。李宏声看她来势汹汹,迅速拿起树枝格挡,还是没稳住后退了几步。
难道一招就要被打败了?李宏声一急,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迅速稳住身形,开始反击。两个人你来我往,看得周围的人眼花缭乱。
文岚端了一盘子瓜子分给大家,一边嗑一边说:“小瑜挺厉害啊,宏声没事也练这个操那个操的,没想到小瑜还能跟他过招。”
“功夫好是个好事,这样的媳妇带在身边踏实。”李阿姨越看陈瑜越觉得满意,她并不怕陈瑜太强势,压雪松一头。小松经常出去采药,到处跑,身边跟个会功夫的媳妇,不但不会拖后腿,还能帮上忙。
文岚也很羡慕:“要不我回头也学学?唉,小松,你看他俩谁输谁赢啊?”她就觉得打得挺好看的,就是看得不大明白。
“三招之内,宏声就要败了。”雪松笃定的说,这还是小瑜收敛了一点,给了宏声面子,不然早就把他打趴下了。
文岚还将信将疑,一转眼,李宏声已经半跪在了地上,肩膀上压着陈瑜的棍子。她惊讶的瓜子皮都忘了扔,突然又哈哈笑了起来:“宏声,你也有今天?小瑜干得好!”
平常她跟宏声闹个别扭什么的,这人都仗着武力值高,强制把她抱在怀里,又摸又哄,让人面红耳赤,再也顾不上跟他计较。
这回算是有人能治他了,回头她得跟弟妹学学,不说把她男人打倒,也得有反击的能力啊。
李宏声像斗败的公鸡一样耷拉着脑袋,不再抢着要跟雪松去盯梢了。陈瑜见好就收,扔了棍子洗洗手,就跟雪松出去了。
到了小楼那边,陈瑜和雪松就一人捧了一本书,坐在附近树荫下的石凳上,一人捧了一本书,假装在读书。
当然书也是绝对不会让任何有心人挑出问题的红色书籍,比如陈瑜手里的《红岩》,雪松在看的《把一切献给党》。
路边有行人看到两个年轻男女坐在一起,开始还投来异样的眼光,直到看到他们手里的书时,又报以赞许的微笑。
“小和尚,你说那个人今天会被放回来吗?”陈瑜和雪松坐了一下午,只看到那个房间里陆续有人鬼鬼祟祟的进去,然后偷摸把用得上的东西拿回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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