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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柔和幺妹在众人的劝说下,离开玉米地,跟着大部队回到供销社,其他两路人马也回来了。三方信息一通,大部分人都哭了,想到顾主任的好,想到整个供销社的命运,或许有的人是喜极而泣吧?

黄柔讽刺的想。

老书记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平静下呼吸,才道:“顾学章同志是我们一位好同志,是人民的……咳咳……”用情太深,他直接咳起来。

邱主任扶着他,给递了一杯茶水,“咱们都是老同志了,老胳膊老腿的经不住折腾,书记可得保重自个儿,要是连你也倒下了,我们县社可就……”

黄柔听得咬牙切齿,好一个“老同志”!

张出纳观察了一番大家的神色,从人群里走出来,“这是王家成的家属交给我们的遗书,家属要求咱们单位一定要为老王讨回公道,将顾学章绳之以法……可……”

他顿了顿,似乎是非常为黄柔和幺妹考虑,当着家属的面,他也非常克制自己的愤恨之情,“既然顾学章也……为了给他的家属留点体面,遗书我就不念了,请老书记和尤主任定夺。”双手奉上一个牛皮纸信封。

尤主任先接过去,拆开信封,迅速的走马观花似的看一遍,惊讶的说:“小顾居然做出这样的事”

“可不是嘛,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就说他跟王家成关系不一般吧,原来是两个人勾结着换了咱们的供货厂家,以次充好,谋财害命呢!”

“呸!亏我还觉着他军人出身,刚正不阿,原来全他妈是假的!”不知哪里来的中年人说,“真是玷污了咱们的人民子弟兵形象!”

“死有余辜!”

两个老领导把信传给大家看,看一个骂一个,对一个“死人”居然有这么大的恶意,不是生人恶,而是“顾学章”做得太过分!

在王家成的遗书里,他说自己对不起老父老母,对不起陪他吃这么多年苦的妻子,对不住正值青春叛逆期的儿子,可他实在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不能忍受夜深人静时的愧疚与不安。

他之所以走上这条不归路,是被单位刚来半年的顾学章逼迫的,他本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司机,有幸福美满的家庭,都是被他所害才……诸如此类,语言朴实,真是闻者伤心啊!

黄柔却差点被气死过去,这么干的分明是他们,却把脏水全泼顾学章身上!但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冷冷的接过“遗书”,连一个字也不想看。

幺妹一蹦一跳的,“妈妈让我看一眼叭。”

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谁写的,因为小琴姐姐已经帮她找来一份王家成的入党申请书了,都是手写的字,只要看一眼她就能知道。

黄柔想到这茬,递给她。

小地精看着看着,就学叔叔皱起眉头,“字是一样的字,也是一个人写的,可……可是,有人逼迫他写的哦。”

几个大人笑了,“你认识几个字啊你,癞蛤蟆戴上眼镜还冒充天文学家了,小顾媳妇儿,我们考虑你们的情绪,但也请你们别把我们当傻子。”

被人取笑和质疑,小地精可不服,只见她双手叉腰,指着信说:“这个‘我’字,虽然看起来一样,可前面的笔画非常顺滑,信上的却非常涩,像有石头压在心口,说明他非常害怕,心理压力非常大。”

“放屁,这是啥道理,谁说写的字不一样就……”

幺妹双手叉腰,顶嘴:“笔迹分析和比对可是公安都知道哒!”

“对,公安部门专门有这方面的专家,要是没有这么多讲究,那是不是谁都能模仿别人笔迹?能模仿领导人签字发文件?”

老头被陈静问得哑口无言,这是明摆着的事实,只是他自个儿不懂而已。再说反而会暴露自己的立场和无知,他只好转移重点,“那他就算是害怕又怎么了,干了这么多坏事儿害怕不正常吗?”

幺妹叹口气,这个老伯伯真笨,好吧,她可是好为人师的小地精。

于是,她又指着其中的“学章”两个字,“老伯伯你看,这两个字的尾巴都拖得特别长,跟申请书上的不一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一个人写的,你可别信口开河!”

“正因为就是一个人写的才奇怪呢,这说明写遗书的伯伯故意的,他想引起别人的注意,想让顾学章叔叔知道,他不是故意陷害他的,是被坏人逼迫的。”

“你!”

幺妹双手叉腰,把所谓的“遗书”递回去,“妈妈我们回家叭。”她迫不及待要让叔叔醒过来,狠狠的收拾这些坏蛋啦!

“那这遗书……”陈静有点发愣,她们要不要带走?

当然,张出纳早迫不及待揣怀里了,这么重要的“证据”怎么可能落她们手里。幺妹撇撇嘴,小声的说:“静静阿姨咱们回去吧,我才不要那个遗书呢。”

反正啊,到处是漏洞,只要叔叔醒来,就一切都真相大白啦!

然而,要让顾三醒来,却不那么容易。当天晚上,陈静怕好友想不开,留宿402陪她们。可她却发现,这母女俩好像不是那么的“伤心欲绝”?

这不,母女俩用盆装了满满一盆凉水,捡个河蚌放进去,守在旁边眼巴巴看着呢!

“阿柔,小绿真,你们这是……怎么了?”她戳了戳那个笨笨的河蚌,硬邦邦的,花纹倒是挺好看挺规则的,可也不至于……莫非是睹物思人?这个河蚌是顾哥送她们的?

那可更不能了,她强行把河蚌端进卫生间,将母女俩推回房,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越是看到他送的东西,越是想他,这不越难过吗?她前几天就是这么过来的,想到徐志刚那那猪蹄子就掉眼泪,忍不住豁出面子去找他,谁知他还相亲去了!

妈蛋,她经历过的痛苦不能再让她们体会了。

最后,黄柔怕暴露,亲自将她送走了,她再三的保证,她们会好好的不会多想……这愣头青,愣起来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转回家里就发现,幺妹又把河蚌端出来了,她正蹲着,用小胖手轻轻的给它做按摩呢。“妈妈,我给叔叔挠痒痒他会醒来吗?”

额……这个……

有一次,小丫头想吃冰棍儿又没钱,就去找顾三要。顾三正在睡午觉,其实他已经醒了,可他就是假装还没醒,故意闭着眼睛打呼噜。小丫头就用一根毛毛的白毛,在他鼻子上一碰一碰的,可他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愣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小丫头灵机一动,就去给他脚底板挠痒痒……没几下,憋不住的顾三就破功了。

因为啊,他从小就怕痒!胳肢窝都还好,脚底板才是最怕的!

从此以后,幺妹可终于找到致胜法宝啦,每次磨着他什么事都是挠脚底板……当然,换黄柔可不干,她那大脚,那味儿,能直击灵魂!

也不知为什么,是“挠痒痒”真管用,还是河蚌也想到这件事,居然“噗通噗通”冒了几个泡。

“呀!叔叔说话啦!他想张嘴说话呢妈妈!”

黄柔赶紧凑过耳朵,可除了吐泡泡声,啥也听不见。

幺妹听了会儿,也苦恼的摇头,“我猜叔叔是不是说他饿了呀?”她哒哒哒跑厨房,拿出两片白菜叶子,掰碎了放盆里,“叔叔快吃吧,吃饱饱就有力气打坏人啦!”

可她们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河蚌没吃菜叶子,幺妹眼睛一动,聪明的想:“莫非叔叔还想吃饭,不吃白菜?”

对,顾三平时也不爱吃白菜,说是小时候吃太多,有心理阴影了。

她又哒哒哒跑回厨房,拿出一个中午剩下的冷馒头,揪成小块扔进水里,“叔叔快吃叭。”

黄柔:“……”

这孩子的脑洞是有多大?要再不阻止,她还不得往里头加蜂蜜果脯和蜜枣?反正她觉着好的,她都能往里孝敬她“叔叔”。

“哎呀行啦行啦,咱们先睡觉,明天再说。”其实,她现在已经相信闺女的说法了,只要丈夫好好活着,只要他还在身边,那就还是一家三口,她什么都不怕。

直到睡前,幺妹都在想河蚌的事,默默的念一句:叔叔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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