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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思雅态度出奇的坚决, 让事情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犹豫一下, 许秘书主动道:“余总, 咱们单独聊聊?”

余思雅微笑着点头。许秘书这样的身份亲自带两个老外过来拜访她,已经说明了市里对这两人的重视。是该私底下先交个底,免得自己人为了两个老外闹得不愉快。

见她同意, 许秘书微微侧头, 微笑着说:“莱德先生,彼德先生, 我跟余总单独聊几句。”

翻译转达了许秘书的话。

两个老外叽里呱啦几句, 脸上是放松的神情, 侧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用翻译, 许秘书也看懂了意思, 冲两人笑了笑, 率先起身出去。

余思雅紧随其后,但出了门,她就快了许秘书一步, 将其领到自己的办公室, 微笑着说:“许秘书, 坐。”

许秘书现在没坐的心情, 他双手抵在办公桌上, 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不解:“余总, 加米公司实力雄厚。他们非常有诚意, 愿意在我市投资, 这是一件对你们集团非常有利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从许秘书说要跟她单独谈开始, 余思雅就料到他要说这个了。笑了笑,余思雅笑意不达眼底:“许秘书,他们也可以投资其他的嘛,咱们市有很多产业,也不一定要投资咱们清河饲料厂。我们厂子在偏远的乡下,短期内也没迁移到市里的打算,他们找其他单位更合适。”

许秘书苦笑着说:“可加米公司本来就是做饲料的,他们非常看好你们饲料厂。”

不然许秘书也不会将人领过来。

余思雅点头表示了解。现在各地对外资都持欢迎的态度,因为现阶段我们实在是太穷了,基础太落后,不借助外部的力量想要快速发展很难。外国人想要我们的市场,我们也想用他们的技术和资金快速积累,实现工业化。

所以余思雅也不排斥外资,甚至是欢迎的。只是他们清河鸭现在委实没这必要。

她抬起头问道:“许秘书,你觉得外国人会做慈善,白白来撒钱吗?”

许秘书当即否认:“怎么可能。他们又不傻。”

“是啊,他们不傻。那你说说,他们三番五次找上我们清河鸭,想跟他们合资建厂是为了什么?”余思雅反问。

许秘书想了想说:“你们清河鸭是目前国内做饲料最大的厂商,跟你们合作对他们有益无害。”

余思雅点头:“你只说到了大面上。他们实际想要的是我们的这块牌子和渠道,这也是我们清河鸭集团目前最重要的两块资产。”

清河鸭这块牌子是她花了好几年时间,一点一点打造起来,在全省乃至周边省市都有不错的美誉度和知名度。在目前这个电视还不普及的年代,报纸也只是知识分子才能接触到的东西,外国人哪怕拥有雄厚的资本,要想快速打开市场,建立起品牌知名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不像再过十年,可以大规模的电视广告轰炸,让品牌迅速进入国人的视野,目前还没这客观条件。

可惜现在的人还没有品牌的概念,国人还不知道这个无形的资产价值有多高,往往会轻忽。可外国人是老手了,他们懂啊。

其次就是渠道,目光国内的零售行业还掌握在国营商店和供销社手上。清河鸭虽然是一家地方性集体所有制企业,但怎么也是姓公,跟体制内的单位好打交道,他们能够迅速拿下各养猪场的订单,顺利将饲料推广到全省,换个纯外资的企业就没那么好使了。

这才是加米不惜两次找上他们的真正目的。

许秘书虽然懂一些经济,可此前接触的都是集体经济,对市场、品牌、销售渠道这些并不了解。他还没认识到这两块的重要性:“但他们能够提供更优质的配方,更先进的生产技术和设备,帮助清河鸭迅速扩大,这对清河鸭并没有坏处。”

余思雅叹了口气:“许秘书,配方的优劣可不好说,目前我们清河饲料厂的配方就不错,也适合我们的国情。如果他们能够有更优秀的配方,我们以后也可以学习嘛,然后改进自己的饲料配方。至于先进的生产设备和技术,这块我已经在考虑中了,资金嘛,我们清河鸭暂时也不缺钱。我不觉得我们双方有合作的必要。”

许秘书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余思雅竟然还是无动于衷,不禁有些泄气:“余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放弃一个多么重要的机会?咱们不答应跟他们合作,他们肯定会去其他地方找合作的单位,到时候你们会平白多出一个竞争对手。”

许秘书觉得,与其将来多个竞争对手,不如现在就将竞争扼杀在摇篮里。

余思雅听后笑道:“许秘书,就算没有加米,也会有其他公司,该来的总会来。只要赚钱的行业,总不会缺少竞争对手,这是迟早的事。”

他们清河鸭已经保留了一定的先发优势,提前站在了起跑线上,如果还惧怕即将到来的竞争,那这样的单位迟早要完。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竞争是永恒不变的,谁也不可能永坐钓鱼台,处于安稳的位置。

许秘书算是明白了,余思雅就是冥顽不灵,绝不会听劝的。他无奈地摇摇头:“余总,外资投资建厂,能够为我们带来极大的发展机遇,现在很多地方都在抢外资,你有这个机会却放弃了,实在是太可惜了,你好好想想吧。”

余思雅没拂他的面子,含笑点头:“好,我知道许秘书你是为我们好,希望我们能做大做强,发展壮大。不过我们集团也有自己的考量和发展目标,我得对集团的四千名员工负责,请你谅解!”

许秘书脸色稍霁,长叹了一口气:“好吧,余总,我知道你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人,但这个机会真的很宝贵,请你再认真考虑考虑。”

“嗯。”余思雅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两人重新回到会客室,正在笑着聊天的莱德和怀特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微笑着看向许秘书和余思雅,笑容里充满了笃定,似乎是觉得许秘书一定能说服余思雅。

但许秘书注定要他们失望了。

“抱歉,莱德先生,怀特先生,清河鸭集团有自己的规划,目前没有在省城合资建厂的意愿。咱们市里还有很多优秀的企业,欢迎两位考察。”许秘书笑着说。

听完翻译的转达,莱德和怀特两人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他们可是来送钱的,结果余思雅连他们的条件都没听就这么直白又坚决地拒绝了,连政府部门的人去说项都没用。

余思雅用歉疚的眼神看着他们,轻启红唇:“抱歉,目前我们清河鸭发展良好,暂时没建新厂的打算。”

看到余思雅这种态度,两人意外之余也意识到,今天别想成事了,只能遗憾离去。

余思雅笑容满脸的将四人送走,回来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林红旗跟在身后,见她变脸变得这么快,不禁有些担忧:“余总,拒绝了他们不会有事吧?

余思雅轻嗤:“能有什么事?红旗记住了,老外不会白给钱,他们的目的是获取更大的收益,跟他们合作一定要多留几个心眼,不然被卖了再后悔就晚了。”

这是民族品牌的血泪教训,多少品牌在这个过程中被吞噬被雪藏,永远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及至四十年后,虽然民族品牌已经在很多领域站了起来,但像大家平日里接触最多的日化洗护用品,啤酒汽水等等行业,几乎全被外资垄断了。

林红旗连忙点头。

余思雅也不管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没有,大步走回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一封信,看了看邮戳的日期,又放了回去。

林红旗明显感觉到了余思雅的焦躁。她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没有多说,只是悄悄倒了杯热水放到余思雅面前。

好在余思雅一向善于控制自己的情绪。几分钟后,她就平静了下来,拿出信纸写信,最后拿出一个空白的信封装进去,递给了林红旗:“这封信给田主任寄过去。”

林红旗看了一眼余思雅桌面上那封田主任的来信,轻轻点头:“好。”

等她出去后,余思雅将田主任的上一封信塞回了办公桌。

田主任已经出国三个多月了,目前为止写了两封信回来,上一封是半个月前,收到信余思雅就给他回了信。但现在信件速度慢,要飘洋过海,估计现在田主任还没收到。

但余思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次写信将现在的情况跟田主任说了一遍,让他帮忙物色合适的机器。

今天莱德和怀特的到访,让她意识到了时间的紧迫性。下一年,经济发展会更活跃,但挑战也会更多,雨后春笋般的民营企业和来势汹汹的外资企业,都将在这片神州大地上一决高低。

如果不希望清河鸭成为十年后破产倒闭潮大军中的一员,那他们得从现在就奋起,提高生产力,将优势扩大下去,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提高生产力的首要因素就是技术,这也是目前国内企业的最大短板之一。

希望田主任那边能尽快带来好消息吧!

不过光这个还不够,清河鸭目前距省城的距离还远了一点,交通的不便会影响企业的发展。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历史总结出来的经验。

琢磨了一会儿,余思雅拿起电话给梅书记拨了过去。

“梅书记,中午好,我又来打扰你了。”

梅书记笑呵呵地说:“小余同志你太见外了,自己人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今天周六你要上课吧,这个时间打电话给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余思雅笑着说:“还是梅书记你了解我。今天许秘书带着两个米国人来找我。这些人先前已经在宜市找过王厂长了,他们想跟咱们清河鸭合资建饲料厂,被我拒绝了。”

外资目前瞄准的还是沿海大城市或内陆一些省会城市,经济不发达的小县城还入不了他们的眼。别说辰山县了,就是丰宁市现在也没外资过来投资,所以梅书记对这些不大了解。

他对跟外资合作的利弊也不是很清楚。

“小余同志,你拒绝了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隐患吗?”

余思雅跟梅书记说了实情:“短期来看是没有的。他们有先进的技术和雄厚的资金,能够快速建厂,将我们的生产效率提上去,产能提上去了,我们就能快速往周边省扩张,发展壮大。不过我考虑的是,我们清河鸭本来就能赚钱,为什么要分他们一杯羹?而且现在国内的商法并不健全,如果合同中有了漏洞,合作以后对方通过种种手段控制了我们的销售渠道,拿到了我们的品牌,清河饲料搞不好会易主,这是我不能容忍的!”

“那咱们就不跟他们合作呗,小余同志,你考虑得对。”梅书记非常支持余思雅的决定。

余思雅笑了一下:“梅书记,他们既然不远万里派人来了,就是看好咱们这个广阔的市场,不可能轻易放弃。东风不亮,西方亮,咱们不跟他们合作,他们也会找到其他人。”

梅书记被她绕得有点糊涂:“那,这……他们会在省城建厂吗?”

看来梅书记是抓住了关键。余思雅给了一个否定的答复:“不会。C省清河猪饲料已经打出了一定的知名度,清河鸭的名声也非常响。他们刚进入国内,对我们的国情还不了解,其他省市又有那么多空白的市场可供他们发挥,他们不会一上来就跟咱们对着干的,这么做对他们也没好处。”

毕竟大家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为的也只是挣钱,没必要一上来就对着干,先挣钱占地盘不香吗?

梅书记就搞不懂了:“既然不会对上,那小余同志你还担心什么?”

余思雅有点无奈:“梅书记,现在不对上,不代表以后不会对上,咱们的市场再广阔也是有限的。谁不想独占鳌头,分最多的蛋糕呢?”

好吧,开厂也不轻松。梅书记知道,余思雅不会无缘无故跟他说这么多废话,他索性直接问道:“小余同志,县里有什么能做的吗?”

“谢谢梅书记,我有个想法,咱们县到省城的路是不是该修一修了?”余思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梅书记恍惚记得她好像提过一嘴这个事。不过现在全省的路都还是烂糟糟的,就算要修也肯定是省城和强势市之间先修,怎么也轮不到他们这个小县城,所以梅书记一直没太把这个当回事,没想到余思雅今天会突然提起。

愣了好一会儿,梅书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余同志,你没开玩笑?”

余思雅认真地问道:“梅书记,我什么时候拿过这种事开过玩笑。”

也是,梅书记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省里不会答应的,就是要先修路也轮不到咱们县。省里要答应了我们,其他县市肯定有意见,都会跑去省里闹。”

而目前省里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的资金。

余思雅也很清楚这点,她慢吞吞地问道:“如果这笔钱,咱们县出一部分呢?我们县跟省城下辖的岳康县相交,穿过岳康县就能到省城,我们可以绕过省里,直接跟省城沟通,将两个县之间的路修好,连同到省城,这样阻力会小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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