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二合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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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人是放出来了,只是今日沈太太又来传了信,说魏北海又同那金易名起了争执,还把人刺伤了,又被衙门抓了去,金家同样使了钱,要判他流放。”

俞姝实话实说了。

她觉得这事一定有蹊跷,不说旁的,就说魏北海做事都不肯解释,就一定有问题。

五爷闻言挑了眉,而后低低哼了一声。

“既如此,便是他自作自受。魏北海自幼顽劣,就曾偷了家中钱财出去耍玩,被发现还不肯老实交代。魏连凯夫妻又多半舍不得打骂,一味纵容,甚至后来出了事,竟找到国公... ...”

这话没有说下去,只是口气重了几分,“他有今日,是咎由自取。”

俞姝听着,怀疑他说的人到底是不是魏北海。

她想了想,道,“这事倒也未必,魏北海言行颇为不一致,似有隐情一样。”

就像之前魏北海被扣,谁能想到他是嫉恶如仇?

“而且刺伤就要被判流放,刑罚是不是过重了?”

俞姝这么想的,就这么说了,可那位五爷舒缓愉快的神色变了变。

詹五爷瞧住了他的妾。

她还真是向着魏家说话... ...

可她又对魏家知道多少?

他生母得势的时候,魏家顺势而上;后来他生母作恶,又是魏家递刀;在国公爷将他过继过去没几天,魏家就找上了门来,张口就要比正经亲戚还高的待遇... ...

没有人知道,魏家上门提出无理要求的那天,他有多窘迫。

往事如浪潮翻涌,猛烈地拍打在人心头。

他抿紧嘴沉默半晌,抬头忍不住问他那妾。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见到的魏家,其实也只是魏家的一面而已。曾经他们做过的事情,其实不值得你这般同情?”

俞姝在这问话下怔了怔。

她不敢说她了解魏家,只能说从她的角度,没有发现令人过于烦厌的一面,相反,却发现了些旁的。

当然,她也有她的私心,她还惦记着魏家的药铺长久稳定。

她不得不道,“时过境迁,人心易变,也许魏家早就不是以前的魏家了。”

这话一出,男人彻底沉默了。

她始终站在魏家的角度上,不会、也没想过魏家对于他来说都做了什么。

或者说,他对魏家的心情,她其实并不在乎。

詹五爷看着他的妾,妾还在思量,可他心口又紧了起来。

方才因她舒缓,眼下又因她紧缩。

这一次,紧紧缩着,缩到好像被钝刀戳心一样。

比之之前的感觉,更加难忍了。

他放下筷子,默默看着她,也默默地感受因为她而起的情绪。

可她一无所觉。

他不由想起她初来定国公府的那天晚上,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内室窗下。

她是夫人送过来的第十个妾室,他那时答应了夫人,在纳妾的事情上点了头,但前面九个,都被他撵了出去。

那些女子有谄媚的、有圆滑的、有木讷的、有畏缩的,也许是他过不了心里不想纳妾的坎儿,全都撵了出去。

但都第十个人了,他一面觉得再撵下去也不好,但一面又想着,但凡这女子有一点令他不顺眼,他又能把人撵走了。

可偏偏她站在窗下,被他晾了那么久,半分情绪都没有,既不像那些女子,谄言迎上前,也不似有些姑娘,瑟缩如筛糠。

孤灯清影下,她眸光散着,静默而立,似一颗挺立的青竹。

他想起了周嬷嬷提前跟他说的话——

“好叫五爷知晓,这次是个无着无落的盲女,在这乱世下没有自保能力,寻亲不成,还险些落进了青楼那般地方... ...”

于是他在那个雨夜里,留下了她。

... ...

但他有他的规矩,纳了她又怕她走向和他生母一样的道路。

他对她甚是严苛,每晚事后遣她离开,又因为下面的人不规矩,两次三番地误会了她。

她没有吵闹,也没有哭泣,连替自己解释都很少,淡然地接受一切。

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那力量支撑着她在看不见的国公府里前行。

他想他应该给她正经的妾室待遇,他不求旁的,亦没有旁人,只要他与她能相和即可。

可不知怎么,他不由自主地将她看在了眼里。

不仅如此,她的一言一行都牵动着他。

她走失的时候他紧张;她受伤的时候他心疼;她软言细语的时候,他心下舒展;她冷冷淡淡的时候,他在意得不行... ...

他明白了,他的情绪被她掌控了。

就像今日,魏家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而她其实也什么都没说。

可他不成了,他很在意,在意她首先是站在谁的角度上想问题。

男人默默笑了,嘴里发苦得厉害。

他看着她,她抬头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他不想再说了,“吃饭吧。”

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等这一顿饭吃完,他让丫鬟陪她回去了。

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他没言语,她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也离开了深水轩。

寒风吹在身上,他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抚了抚心口的地方。

他想,他该彻底冷静,冷静着去戒掉那些被她牵动的情绪。

他沉了口气压下难以平复的心绪,转身回了冷武阁。

返回浅雨汀的路上,风卷着路边的树叶,俞姝问姜蒲,“五爷是不是生气了?”

姜蒲也有所察觉,又不能确定,“好像是,也好像不是。”

俞姝无话了。

俞姝不想触怒了那位五爷,在他那般情绪下,就思量着先不管魏家的事情了。

若是闹大了,或者魏家那西大街上的海生药材铺,真要因此被盘出去,她再去问询不迟。

可是还没到翌日午间,老夫人身旁的李嬷嬷来了。

沈氏直接求到了老夫人处,原因是,他们也花了大钱要保魏北海不会被流放,但金易名跟他们较上了劲,衙门两边收钱,最后判了杖刑。

“寻常人受衙门三十板子,尚且未必挺得住,那魏家大爷身上还有伤。沈太太趁着老夫人出门上香,求到了老夫人面前。老夫人自来心慈,也就应了。”

李嬷嬷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还是姨娘出面吧。”

俞姝揉了揉太阳穴。

那位五爷还情绪不明,老夫人也不知听没听说,又给她安排了这差事,仿佛是非要让她把他舅家的事情弄明白一样。

之前老夫人很少有什么言语,如今对着魏家的事情倒是上心,反倒是宴夫人,对此全不在意的样子。

俞姝搞不清国公府这几位正主,到底都是怎样的心态,但就她自己而言,魏家牵连着卫泽言指定的药材铺,她还是要去问明白。

领了老夫人的命,俞姝换了衣裳就去了魏家。

魏家没有主子,下人说魏连凯和沈氏去了衙门救人,俞姝只能让马车直接去衙门口。

她刚到,就听见了沈氏的哭声。

“老爷,这可怎么办,衙门午时就要行刑,三十大板打在北海身上,这是要把他打死,也要把我打死呀!”

沈氏哭得不行,魏连凯又能好过到哪去?

“孽障啊... ...好不容易把他弄出来,转身就伤了人,我们家无权无势,衙门也看人下碟,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

魏连凯长叹一声,满满都是颓丧。

“生死有命... ...”

沈氏几乎哭晕了过去。

俞姝让姜蒲扶着她快步上前,那走投无路的夫妻一看见她,好似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齐齐亮了。

“韩姨娘!是不是五爷发了话,要救北海出来了?!”

衙门前吹过一阵萧瑟的风,卷起街边的枯叶。

“这却没有,只是老夫人让我来问一问情况。”

魏连凯光亮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辛苦姨娘了,我那孽畜是没救了。”

他不抱希望,沈氏却不是这般,她上前握了俞姝的手。

“姨娘肯来就是好的,我们夫妻笨拙,除了使钱也不知道做什么,姨娘最是聪慧,不知有没有好办法?!”

俞姝能有什么办法,她只是问了问沈氏。

“太太有没有去寻楚娘子?”

沈氏说去了,“我也想到了远书,想让远书求求情,只要那金易名撤了状子,北海就不用被打了,我们可以赔钱给金家... ...但是远书不在家里,四处都寻不到她!”

“不在家吗?”俞姝挑眉默了一默。

日头渐渐升到了头顶,已是午时了。

衙门里有了声音,俞姝听到了魏家人的抽气声,官差已把魏北海拉出来准备行刑了。

沈氏握着俞姝的手一直没松开,眼下陡然一松,俞姝听见她掩面而泣。

除此之外,还有些其他的声音隐隐在远处。

沈氏哭道,“我儿要遭大罪了... ...”

“倒也未必。”俞姝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沈氏一愣,“姨娘还有办法?”

俞姝摇头,沈氏不知她是何意。

然而就在这时,衙门里传来一阵争执之声,金易名的声音出现在衙门里。

他在赔小心,而主簿怒声斥他。

“说要急着判刑的是你,如今人都带上堂了,你又说撤了状子?你当衙门是什么地方?!”

金易名连番陪着不是,不知是不是给主簿塞了什么,主簿厌烦地摆了手。

“以后鸡毛蒜皮的小事,别过来烦人!”

言罢,进到里面回禀了一声,再出来就让人把即将施刑的魏北海,当庭释放了。

金易名对着魏家人哼了一声,道了一句“算魏北海有命”,就走了。

魏家人也顾不得许多了,惊喜得不行,魏连凯连忙让小厮架了魏北海,立时就要回家。

沈氏也要走,却被俞姝叫住。

“别急,有人可能有话想跟太太说。”

沈氏茫然,下一息看到了街口,走过来的人。

“远书?”

女子慢慢走了过来,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沈氏反应过来,“是你让金易名放人的吗?”

楚远书没有回答,只是用极轻的声音告诉沈氏,“伯母,以后管着些北海,让他不要再去招惹我表哥,也不要再冲动行事了。”

她这么说,沈氏自然应下。

沈氏见她穿的单薄,不知在风里吹了多久,让人把自己的手炉给她。

“远书,为了北海的事情,让你受冻了。”

楚远书轻轻地笑着摇了头,没有收下那手炉,反而塞回了沈氏手里。

“从前伯母就待我极好,我本以为能陪您一辈子,没想到... ...”

她说这个,说得沈氏都哽咽了起来,“好孩子,是北海配不上你。”

楚远书又摇了头,她说不是,“北海没有不好,他只是... ...”

她没有说下去,语气突然郑重了起来。

“伯母,以后我不能孝顺您了,也不知还有没有缘分再相见。伯母自己保重。”

她说完,不等沈氏回应,最后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远去的送魏北海离开的马车,转身走了。

沈氏怔了怔。

“远书这话... ...我怎么听着有点怪。”

俞姝没开口回应。

确实很奇怪... ...

魏家的又一场危机消除了,这次俞姝并没帮上什么忙。

她婉拒了沈氏请她回家中吃茶暖暖身子的邀约,回了定国公府,只是在路上的时候,吩咐了薛薇点事。

她回到浅雨汀,以为今日又要同那五爷一道吃饭,可没想到周嬷嬷来问了她。

“姨娘昨日又惹五爷恼怒了?”

俞姝默然,她其实也不清楚。

周嬷嬷告诉她,夫人让她去冷武阁给五爷送了点心,顺便问五爷何时回深水轩。

这自然是在问五爷,何时与韩姨娘和好。

她说了,五爷神色难辨地垂了眸,抿着的嘴角扯出一条平直的线。

半晌,嗓音低哑地开了口。

“近日事忙,之后再说吧。”

... ...

俞姝实在是猜不中他的心思。

若是之前还有魏家事情水落石出,能让他改了态度。

那么眼下,魏北海是被金易名“高抬贵手”放出来的,可没什么能让那位五爷与她缓和关系的契机了。

如此见不到男人的面,自然也是听不到消息的了。

俞姝犯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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