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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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上一次,还是他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娶她的那天。

楚家门房看见他愣了愣,“姑爷?!”

说完才想起了什么,尴尬道,“魏家大爷,有何事?”

魏北海哑着嗓子,“我要见你家姑娘。”

门房没有请他进去,魏北海垂首立在门外。

一旁的薛薇小声问俞姝,“姨娘,楚娘子会见他吗?”

娶她的是他,将她撵走的也是他。

俞姝声音轻了轻,“会的。”

言罢,门吱呀一声开了,楚远书走了出来。

魏北海见了她,手下又是一抖。

她穿了寻常衣衫,可外衫里面,却是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大红喜衣。

魏北海别开了目光。

“你其实,没有必要为了救我,去嫁给那个姓曹的皇商。我刺伤金易名是我之罪,与你无关。”

他立在门前石阶下,楚远书站在石阶上,两人目光堪堪平齐。

楚远书笑笑,说他弄错了。

“初嫁从亲,再嫁从身。我不过是为了祖父能长长久久地用上好药罢了。”

话音一落,魏北海便道,“我家也是药商,你需要什么药材,我都可以给你。你不必... ...”

然而话没说完,楚远书看住了他。

“可你凭什么给我药?我又不是你的妻。”

这话落了音,门前卷起一阵风,将门下挂着的大红喜绸吹得飘飞起来,拍打再门廊下的立柱上。

魏北海开了开口,想说什么没说出来,半晌才道。

“那姓曹的只是想找人冲喜,他年纪太大,身子又差,与你连见都没见过,子女甚至比你我都大... ...他不是你的良配。”

楚远书看着他笑了,嘴角挂着苦意。

“那谁是我的良配?你吗?如果不是你,那你就别来了。别管我嫁给谁,就像你说得,都和你没关系。不是吗?”

她说完,没有立刻转回身去,看着魏北海,似乎在给他足够长的时间,让他回应。

可俞姝始终没有听到魏北海的回应,只听了他转身离开的脚步。

那脚步又虚浮又沉重,他走了,又在风中边走边笑,直到脚步声渐远,笑声也消散不见了。

俞姝皱了眉,门前的楚远书却叫了她。

“天冷,韩姨娘也回去吧。”

她说完,没有等俞姝回应,转身进了门中。

楚家被敲开的大门再次关闭,只剩下大红喜绸在风里飘荡着,又在某一瞬停下来,静静垂着。

巷子里没了人,风比刚才更大了,俞姝立在空巷里静默半晌。

马车带着俞姝返回,半路上遇到了魏北海。

他不知又从哪里弄来一瓶酒,走在街道上里仰头豪饮,险些撞到路人身上。

路人骂他“死酒鬼睁眼看路”,他也不理会,哈哈笑着继续向前跌撞而行。

薛薇问俞姝,“姨娘要管魏大爷的事吗?”

俞姝摇了摇头。

如果说方才,她觉得还有希望拉魏北海一把,眼下却又进了死胡同里。

她叹气,想了想,让车夫从西大街路过。

到了店面门口,就听到了隔壁酒楼的掌柜,已经开始计划着,如何将魏家的两间店面买下来布置的事情。

俞姝捏了捏眉心,回了定国公府。

京城下了两日的雨,魏家的事情没了下文,只有沈氏给她送了些药材,说在忙碌盘店回乡的事宜,过些日忙完了来看她。

俞姝倒是想把那家店盘过来算了,但她手里没钱,定国公府也不会允许她一个小妾在外经营。

她想了两日没想出来办法,眼看着楚远书明日就要嫁人了。

下晌,姜蒲倒是告诉了她,那位好些日没现身的五爷的事情。

“姨娘,国公爷明日一早就去军营了,说是有些日都不回来了。”

“朝廷要派兵打仗?”她挑眉。

可姜蒲摇了头,“奴婢不知这个。国公府规矩森严,后宅中人不能议论朝中之事。”

俞姝皱了皱眉。

若真要打仗,那位五爷一走许多日,她想打探消息也是不能了。

处处受阻,俞姝叹气。

那位五爷不肯回来,她也没有办法,要是刻意伏低做小或者邀宠,说不定就在他眼里露了马脚。

俞姝只好暂时先不管他,先把接头用的药材铺稳住再说,于是又想了想魏北海的事情。

仔细想来,魏北海同楚远书的关系都十足的奇怪。

沈氏说他们是指腹为婚,从小青梅竹马地长大,沈氏和楚远书婆媳关系甚好。

甚是还曾说过,当年魏北海被打受过重伤,险些死了。

彼时楚远书就在他床前,没日没夜地伺候。

那个时候,他们还没成亲,可魏北海却在婚前反悔大闹,拒绝娶楚远书进门。

只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敌不过,只能娶了楚远书。

但这六年姻缘倏忽而过,两人没有留下一子半女,反而在第六个年头和离。

魏北海没有旁的心悦的女子,也没妾室、通房。

俞姝又想到了今日他和楚远书说的话... ...

榻上茶桌上点着一盏小灯,烛火摇晃,时不时发出噼啪一声响。

她坐在窗下,什么都看不见,干脆吹熄了蜡烛。

室内一片黑暗,她喃喃,“受过重伤... ...六年... ...没有子嗣... ...”

姜蒲突然撩了帘子进来。

“姨娘,夫人院里给您送了盅汤。”

“汤?”俞姝疑惑。

姜蒲轻声解释,“是给您调养身子的。”

俞姝明白了,这是调养身子使易于受孕的药汤。

宴夫人对子嗣,可比那五爷还要上心的多。

姜蒲瞧见蜡烛灭了,又过来点了起来。

俞姝在那火光亮起的一瞬,忽然一怔,接着心头一片光亮。

五爷想要子嗣,宴夫人更想,他们夫妻那般琴瑟相合,也不得不纳妾生子。

魏北海和楚远书成亲六年,却没有一子半女。

魏北海,可是魏家的独子。

但他既没有小妾,也没有通房,如今连妻室都没有了!

... ...

俞姝当晚早早歇了,翌日天没亮就起了床。

“让车夫帮我套车,我要出门。”

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薛薇小声问,“姨娘这么早出门,天还没亮呢,会不会不太好?”

近来因为魏家的事情,姨娘出门频繁,两个丫鬟都怕几位正主要不高兴了。

可俞姝摇头,“眼下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迅速地穿了衣,白丝带都没来得及系,拿在手里快步往外而去。

深水轩。

詹五爷难得回来了一趟,但从书房拿了东西,就径直离开了。

文泽跟着自家五爷,往正门去,吩咐了人去牵马。

五爷要去京畿大营,这一去少则半月,多则一两月,五爷已经许久没出京这么久了。

五爷亲自去重华苑看了老夫人,也让他去正院跟夫人说了一声,偏偏半句都没有提浅雨汀。

文泽叹气。

可五爷这些日,每日埋在公务之中,有时候甚至把旧账翻出来盘点,不让自己有一刻清闲。

又是为的什么呢?

文泽不敢妄自揣测。

破晓前的国公府仍一片寂静,黎明前的夜中,只有零星的鸟叫声时不时响起。

五爷冷着一张好几天没化开的脸,大步在前,文泽快步追在后面。

就在到了正门前的路口时,对面突然传来一阵比他们还快的脚步声。

文泽看了过去,在看到对面来人的一瞬,睁大了眼睛。

而前面的五爷,脚步也骤然停了下来,怔怔看住了对面的人。

詹五爷看到了他的妾。

从那天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她。

他不见她,也不许她来,甚至不许人提及。

可是每晚闭起眼睛,她静默坐在窗下的身影,就映在他眼帘上。

无论他睁开闭起眼睛无数次,那身影仿佛烙在了他眼帘上一样,没有片刻消散。

呼吸都不顺起来,心口止不住收缩。

他想越是这样,他越不能见她。

而且,近日袁王的兵马动作频繁,除了重伤未愈的俞厉留在虞城驻守,袁王其他各大将领皆陆续有了行动。

这样一来,约莫用不了多久,袁王就要再与朝廷开火。

袁王如此躁动,对朝廷与他来说,可是个好机会... ...

于是他干脆安排了京畿大营演练,今日一早就过去。

大营里演练强度极大,他约莫不会再睡不着了。

他是这样想的,可就在见到眼前人的一瞬,一颗心停了一停,脚步不由自主顿了下来。

天还黑着,路边的气死风灯落下淡淡的光亮,烛影在地上打转。

她穿了件湖绿色的琵琶袖长袄,头发只简单挽了纂儿,簪了一只清透的白玉簪。

玉簪映着莹莹的光亮,衬托着她白皙莹润的脸庞。

五爷心口快跳不断,那种不被掌控的感觉止不住地冒了出来,像是壶中开水里的气泡。

他抿嘴默然。

姜蒲和薛薇在这时瞧见了他,皆是一顿,立时要行礼。

他直接抬了手,止了二人。

两人惊疑,倒也都没敢言语。

只是他那什么都看不见的妾,问了一句,“怎么了?快些,莫要耽误!”

他这才瞧见她行色很急,一手由姜蒲扶着,一手握了那遮眼的白丝带。

行走之间,她手心里的白丝带迎风而飘。

她反复催促着“快些,再快些”,黎明前的灯影下,湖绿织金的裙摆翻飞。

詹司柏看住了。

这般的着急在意的情绪,他从未见过她,在他身上有过一丝一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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