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食者自取(1 / 2)
灰狗一怔,人族官员的冷傲自负,他是见识过的,所以心中早有准备。
毕竟,在年轻时,他也在人族地界游历过数十年。
令他没想到的是,此人竟然自大到如此程度。见玄天族神而不跪不说,居然直接自报了名号。即便是玄中兴到了人族帝王面前该守的礼节还是要守的,你难道忘了自己使节的身份?
常言道,相由心生,虽说这话常常用来指人类的。但此时用在灰狗身上更为贴切。
玄中兴见祖神竟然呲起牙来,心知不妙,能将不属于祖神的那一面激发出来,是这个人族的本事,也是他的不幸了。
玄中兴立刻上前一步道:“十间前辈——”
“叫我族神!”灰狗怒视着玄中兴,用的却是传音之术。暗想你堂堂一族之长,这么点儿事情都办不好。整个大殿之中只有我们三人,还如何彰显我玄天族的声势?又一转念,即便那些人都去了忘忧山,你也可以到城里拉些老幼妇孺充充数嘛。
玄中兴面色尴尬,轻咳一声道:“族神大人,履大人并非因丞天帝皇命而来。”
“嗯?”灰狗眨了眨眼睛,像一个凡人样的向履莒望去。见履莒面色淡然,暗赞,心性不错。
履莒复躬身道:“十间前辈,履莒本是一介布衣,得慕容老大人垂怜,才得以在雄图馆谋份差事得以粉饰——”
“等等!你说的可是慕容别那个老匹夫?”灰狗瞪着狗眼道。
履莒并未介意灰狗的无礼,老大人在他出发之前便将一些鲜为人知的往事与他交待了一番。老大人说了,只要玄天族那个族神愤怒,便是他此行的目的。虽说履莒不明所以,但还是欣然应允了。但令他莫名的是,这位族神很容易发怒,似乎没自己什么事儿,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好像无的放矢。如此甚好,不劳而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履莒脚步向前轻移一寸,淡然道:“正是!”
“他还没活够吗?”灰狗的眼神渐渐有些茫然。
他想起当年初入凡尘之时,记忆有损,实力低微。若非仙血在身,他的命运怕是与凡人也没什么差别。
初入丞天城,本以为自己的机缘近在眼前,却屡遭磨难。
那些记忆,现在只能出现在他的梦中,且变得越来越模糊。
某夜,当朝丞相慕容仆赶往府中之时,路遇刺客,欢然愤起拔刀相助。待那群歹徒被杀退后,他被带到慕容仆的轿前。
从轿子内传出一位老者和蔼的声音,道:“年龄几何?”
“九岁。”
“你可知手执凶器,夜游京城,该当何罪?”
“小的不知,请大人教诲。”
“嗯……聪明,不知者不为罪。”沉默半晌,轿中人道:“我有一幼子,年龄与你相仿。自幼体弱,你可愿成为他的伴读?”
欢然的肚子“咕噜”一声,他摸了摸干瘪的肚皮,道:“小的愿意,还请大人先借我一顿酒食。”
轿中人道:“一顿酒食,我舍你便是,何必言借?”
欢然道:“食者,当自取。”
轿中人意犹未尽道:“说下去。”
欢然摇头道:“不会了。”
轿中人道:“慎学,亦要慎用。你所说的,出自前朝叛将仇池所著的《屠丞录》。其中的食者,为叛贼之意。在这丞天城,最好莫要乱讲,以免惹来杀身之祸。垂髫之年,正是求学之龄。你这便随我回府,也免得你流落街头,扰得我心中不安。”
欢然摇头道:“还请大人履了饭食之约。”
轿中人来了兴致,道:“为何非要先履约?”
欢然道:“以全大人不欺人之名!”
轿中人道:“哦?谁说我不欺人?我不欺良善、不欺弱小、不欺平民,我欺的是天!唯有将这天遮住了,天下黎民才有得安宁。”
欢然又道:“还请大人履约。”
轿中人正色道:“你可有名字?”
“小的欢然。”
“好,那我赐你姓氏慕容,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儿慕容欢然!”说完,那轿中人哈哈大笑。
一边的年老随从来到欢然身边,小声提醒道:“还不跪下,行礼?”
欢然摇头道:“我既无父母,便为天地所生。我只跪天地!”
那轿中人呼吸都粗重了,俨然为此儿言语所惊。良久之后他才缓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为我的养子吧。”他像是有些担心这小儿拒绝,便又道:“你身在京都,免不得需要些照应。”
“欢然谢义父成全!”欢然双膝跪地行大礼参拜。
旁边的老随从抚髯而笑,回身向轿撵躬身行礼,洪声道:“恭喜相爷,喜得义子!”
轿撵边众侍卫应声跪地,恭贺之声不绝与耳。
轿帘掀起,从未曾露面的老相爷第一次现身于长街之上。
老相爷感慨道:“没想到,我慕容仆现身于天下人面前的一天来的这般早。原以为待天下安泰,与民同乐之时现身。没想到今日偶得义子欢然,或许这是上天的安排!从今后,我慕容仆便亲临世间,体验民之疾苦,感悟舍得之道!然儿,到义父这里来!”
他揽着欢然的肩头,转向众人道:“此子本为天地之子,老夫得遇欢然自然为天意使然!上天授意老夫代其行天地之则,全父母之情!老夫惭愧,只能以片瓦为其安身之所;只能以素食饱其腹;只能授其微末之道全其仁爱之心。得欢然,乃老夫之福!万民之幸!更是圣上之恩泽!天地之馈赠!”
老随从应声道:“天地大舍,人间之福!”
众人应声,向南而拜。
这南方是祭天的方向,也是皇宫的方向。
欢然不懂这些,他只知自己很饿,但见那老相爷,也就是将会成为他的义父的老人也拜了下去,他总不能将其拉起来。所以,他只能看着,就像看着一场日戏。
日戏,便是露天的表演。所不同的是,日戏他是看得懂的。
在欢然的记忆中,那场没有香火祭品的祭拜,整整进行了半个时辰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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