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起微澜之卷 【第九章】猿啼三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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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范琴正想上前分说,却不料腿伤未愈,一时吃痛,身子前倾,那少年一把将他抱住,冷冷道,“别添乱了,安静跟在我后面。”

这话虽是冷语说出,却掩饰不住其中些许关怀,范琴嘴上嘟囔“谁添乱了…”

正说着,老郑的声音却传来,大声道“你们好了没有?记得收拾干净,不要弄的到处是血!”

范琴想到苏清月等人的安危,正要发声,少年却一挥手,示意他噤声。

须臾间的沉默,令舱内的老郑心中警觉,他常年混迹于刀尖剑口,如何不知生出变故?

当下高喊,“办完了就赶紧回寨里!老头子先走一步,晚了可就没酒喝了!”

少年眉头微皱,静默片刻,长剑挑起舱帘,向里望去,只见杯盘狼藉,果馔满地,舱内人等早已不知去向!

“呼”

少年收剑回身,长舒一口气。范琴却急的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忙道,“苏姐姐,渊哥哥和余伯伯呢!他们被人拐走了么?”

少年侧脸望来,眉梢微挑,那眼神好似在说,“与我何干?”

当下他转身就要进舱,却不想一只手搭在他肩头,少年面色一沉,冷冷道,“放手!”

“你这人好生凉薄!”

范琴怒道,“俗话说“同舟共济”,便算咱们不相识,遇上这等事难道要袖手旁观?你这也算侠义道?”

“哼!”

少年冷哼一声,肩头微沉,旋即转身,左手翩然而至,不仅卸开范琴右手,更朝他手腕抓去,欲要将其擒拿。

不料范琴已然今非昔比,当日他在官道之上未及江边,那段日子一直苦苦习练道士所传“拂云手”的功夫,只为了日后不再成为累赘,虽然凌云道人武功精奥,参透绝非易事,但范琴心智坚牢,加上余空山,秦渊等天弃谷的高手在侧指点,或许未能登堂入室,但也不再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欺辱的稚子幼童。

余空山等人虽然无意窥探他人武功,但习武之人,对这些个拳脚功夫总还是有些好奇。纵然范琴不甚介意,秦渊等人也教了他一些天弃谷的入门功夫作为补偿,方才踢晕那水贼的腿法正是他多日苦练的结果。

当下范琴手腕飘然后撤,左手趁势侵上,以攻为守,使出一招“流云飞雪”,右手一掌拍出,竟是虚实相合的技巧!少年见着左手攻来,面有讶色,当下左手将长剑飞转,“刷”的一声向后掷出,连剑带鞘钉在船舱之上,腾出手来应付范琴,刚将他左手虚招拨开,右手却是结结实实掩上来,少年一惊,身型一晃,倏忽间已经绕到范琴背后。

范琴到底吃了腿脚不便的亏,来不及转身,少年急急赶到他身后,竟是犹豫不决,不忍下手。

“罢了。”少年想起范琴之前的善意,终究是盖过了他求胜的心。当下正准备撒手,不料范琴以伤脚为支点,舍身一击,左腿一个横扫,正中少年面颊。

少年被这一脚踹的头晕目眩,范琴自己也不好受,一脚过后,倒在地上。

少年踉跄着站定,还来不及生气,忽而听见一阵水声湍急,心中暗叫不好,也顾不上倒地的范琴,飞身跃起,踩在之前插在船舱上的剑柄,一个纵身站在船舱顶部。

巨大的水寨依山而建,亭台楼榭,一眼难收。

小舟离岸渐行渐远,船底四周气泡翻滚,似有水涌入!

“好奸贼!他把船沉了!”

少年心中恍然,咬牙切齿,只恨自己一时失察,当下跳下船舱,右脚后跟格住剑柄,“噌”的一声,长剑离鞘,在空中转了一个圆,落在少年手中,他跑到船舱之前,一声厉喝,剑光闪烁,飞影乱神。

范琴还不知发声何事,只见少年剑如飞梭,剑花影影绰绰,心中暗自惭愧,“他若是刚才用剑,我哪能走过一招?”

少年剑影纷乱,却招招精准,不一会儿,便满头大汗,那船舱被他快剑斩成一片片的碎屑,舱顶的略略塌下。

四周水流越来越急,水流已经没至船板,范琴此时方才惊觉,挣扎着爬起。少年又跑到另一边,“刷刷刷”的剑网将支撑舱顶的另外几处也一一斩断。

只听“轰”的一声,舱顶落下,这一下更加快了船沉之速,水已齐膝,刻不容缓,范琴心中已然知晓,奋力朝着顶盖爬去,少年也提身欲上,不料力竭身疲,怎么也爬不上去。

就此时,一只手伸出,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少年一瞧,却是范琴。

少年当下不及多想,带着长剑,“嘿”的一声突然发力,终于艰难的爬上了舱顶…

月如沉钩,大江东流,两个少年背靠着背,在一片木板上随水飘流。

“对…对不住…”

范琴先开口打破一片寂静,“是我不好…”

“知道就好。”

少年淡淡道,他此时力气全无,就连说话也不似先前那般冷漠。

经过几番周折,范琴算是知晓对方外冷内热的性子,也不多说,更何况若是没有少年的凌厉的剑术,二人早就在江里喂了鱼虾。

想到此节,范琴微微躬腰,让少年能躺的更舒服些,也算是一点补偿。

少年心中自然知晓,当下也不再责怪,突然他开口问道,“你的功夫是打哪学的?”

范琴见他终于松口,当下忙说,“是一个道士教我的。”

“道士?”少年怪道。

“嗯。”范琴道,“他叫凌云道人,剑法很高,掌法也很了得。”

接着,范琴话匣大开,将一路走来的经历说于少年听了。少年也是静静听着,时不时开口问几句,二人一问一答,谈笑之间,前嫌弃了大半。

“对了!”

范琴笑道,“还没请教你名字呢!我叫范琴。“琴心如水”之“琴”

“我…我没有名字…”

少年一顿,望着天外疏星淡月,徐徐说道,“我出身河湟,那是一片荒漠飞沙,一年四季都是寒天冻地…”

范琴也是细细听着,不曾出言打断。

少年摸起一旁的长剑,看着剑身银光,缓缓续道,

“有道是“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玉门关外,只有征人的羌笛,厮杀的战吼,马蹄下的孤魂,却从来不见三月的阳春”

“我是师父养大的,听他说我姓凌,他和我爹爹是袍泽弟兄,武周的时候,突厥连起战乱,侵扰边疆,西域也不太平,爹爹到底是马革裹尸,魂落异乡,我生来便没有娘,爹爹一去,偌大天地间只剩我一人…”

范琴听到这里,不由得联想起自己的身世,油然生出同病相怜之感。

“师父找到我的时候,我因为偷东西被人殴辱,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后来他教我功夫,将我养大,临终之前,将这柄剑交给我。”

范琴侧目望去,只见那长剑泛着银光,剑柄残破不堪,一瞧便知是经年累月使用所致。

“这剑名为“朔寒”,是我爹爹的佩剑,当年他以此剑卫国戍边,如今却是保佑自己的儿子行走江湖,嘿嘿,这剑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朔寒”?”范琴道,“好威风的名字!”

“威风?”

少年苦笑,“我来中原也有些年头了,听说过不少名剑,大多数都是取得些花枝锦绣的名,倒不如我这把剑来的实在。”他略一停顿,仰天笑道,“朔风,即是北方的寒风,其实若有选择,谁不希望生在春风吹拂之地呢?”

正此时,一声猿啼传来,格外引人愁思。

“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范琴叹道,“不过,现在可不是哀愁的时候。”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二人体力渐渐恢复,少年挥剑割下一片衣袍,将范琴右腿伤口包扎。

“哈哈,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范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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