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4 挽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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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灼灼小产后,终日疑神疑鬼,说话阴阳怪气。甚至胆大妄为到向明宗皇帝大吼大叫。明宗皇帝不与她计较,她更是变本加厉,搅得宫里鸡飞狗跳。

过不多久,明宗皇帝便不再流连芳华宫,转而宠幸其他妃嫔。此事被鱼灼灼知道气得她暴跳如雷,又是一番大闹。然而,闹的动静再大都好,明宗都不像以前那样好声好气的哄着让着。

明宗意在让鱼灼灼有所收敛,没成想却令得鱼灼灼火冒三丈。眼见二人关系愈发紧张,宫人们又不能劝和,只得任其发展。

人人都道鱼灼灼失了宠,华香璩也不例外。

中秋月圆夜,明宗皇帝在宫中宴请群臣。以往这等场合都是鱼灼灼陪伴明宗左右。今晚明宗皇帝独个端坐上首,望向殿中繁华歌舞,心中顿生凄凉之感。想他那小皇子还未来得及出世便胎死腹中,着实令他伤心。明宗皇帝感到尤其悲凉的是,始作俑者竟是华香璩。

明宗皇帝转而将视线投向若无其事的华香璩,霎时间,悲凉转为厌恶。经由多日思量,明宗皇帝以为华香璩并非仁人君子,他日登基,必生祸患。

即便鱼灼灼不能生养,明宗皇帝也想要废了华香璩太子之位,关键在于,他那些皇子哪个能够继承大统。

忖量间,身着裙裾的舞姬迈步入到殿中。轻灵婉约的丝弦随之响起,似是一个人的独白。她的过往艰难困厄,对未来却充满希冀。她的忧愁与烦恼,她的不甘与无奈缓缓流泻,与舞姬柔软的腰肢相合,珠联璧合。

明宗皇帝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舞姬的每一个动作,不仅是他,众人都沉浸在这首牵动人心的曲乐当中。偌大的殿堂雅雀无声。

恍惚间,明宗皇帝眼中的舞姬化作从前那个天真娇媚,仿佛朝早露珠一般纤尘不染的鱼灼灼。

重重水雾盈满明宗皇帝眼眶。曾经的鱼灼灼微笑时眸中有星光闪烁,璀璨夺目。

明宗皇帝追悼逝去的鱼灼灼时,一曲终了。舞姬婷婷立于殿中。雷鸣般的掌声唤回明宗皇帝心神,他沉声道:“赏。”舞姬盈盈下拜。姿态优雅,美不胜收。

明宗皇帝隐约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如初见鱼灼灼那日。

“抬起头来。”明宗皇帝昂了昂下巴,命令道。

舞姬略微犹疑,抬起埋在颈窝的螓首,双眸始终规矩的盯着地面。

平心而论,她的样貌不比鱼灼灼艳丽,明宗皇帝偏偏觉得她酷似鱼灼灼。许是紧抿着的丰润红唇,亦或是眉宇间那一抹若隐若现的青涩。

明宗皇帝鬼使神差般的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明宗皇帝对舞姬动了心思。华香璩也不例外。他手执酒盏,饶有兴趣的仰头望着高高在上的明宗,暗自松了一口气。

“回禀陛下,婢江雪。”声调轻颤,似是受宠若惊。

明宗皇帝眉目舒展,“江雪……”在他唇齿间绕了几圈,仿佛这是世间最动听的而两个字。

舞姬江雪犹疑着扬起眼帘,向名明宗皇帝看去。

双目含春,若湖光潋滟。

明宗皇帝伸出手,邀她同坐。

华香璩心情大好,一口吞下盏中美酒。

坐在明宗皇帝身畔的江雪,像是受惊的兔子,眸中显露出些许惶惶,明宗皇帝揽住她柔若蒲柳的腰肢,细声安抚。

殿中曲乐重新响起,飘飘忽忽传到芳华宫,入了鱼灼灼的耳,便好似为旧人而奏的挽歌。

八月十七,秋高气爽。

平日冷清的城外十里亭,此时却是一番忙碌气象。

七八辆马车并排停在官道两旁。玉姝带来的仆婢快手快脚将带来的酒菜端上十里亭里的石桌。

今日一别,再见面就是三年五载之后了。

玉姝面带笑意,心中却是难过又惆怅。

拙翁、华存、高括还有邱翼与浮图大师相谈甚欢。

可能生离死别见识的多了,自然而然的能以豁达的态度面对。

然而,即便玉姝两世为人,仍不能抑制如潮水般前仆后继的伤感与落寞。

无济手捻佛珠站在角落,注视着凉州城的方向默默背诵佛经。

玉姝思量片刻,来在无济身边,默默不语。

绿柳依依,长天如水。此时无声胜有声。

良久,玉姝长叹口气,低声说道:“再回西北,已经物是人非。”

无济捻动佛珠的手指突地顿住,浅浅笑了,“这世间哪有不变的景致?即使是砂石钟乳也有消磨殆尽的一天。”

“可是,只有人懂得悲伤凄怆。”

无济转头面向玉姝,双手合十,佛珠悬于虎口,“施主眼中只有相聚的喜悦,却没有系念的绵长。”

“懂得与做到总是有些差别。”在永年县时,玉姝与独孤明月话别,尚满怀冀望,也许因她与独孤明月并没亲近到伤别离。

此时此刻,玉姝心中盈满酸楚,低声道:“执袂还应立马看,向来离思始知难。【1】无济,一直以来我都想向你道谢。谢谢你陪我走过的那段途程,也谢谢你对我的信赖与信任。”

无济面色无波,平静的说:“相遇即是缘分。施主无需言谢。”

他不是赵尧也非琉璃,而是确实的佛弟子。玉姝对无济这般淡然的回应并不觉得意外。

“无济,珍重。”玉姝近乎梦呓的低语,恰如薄雾缭绕。

无济扯了扯唇角,没做声。玉姝深深望他一眼,向拙翁走去。

与无济擦身而过的刹那,玉姝隐约看到他眼角似有泪光闪烁。

刹那间,玉姝好似跨越千山万水,回到了飘动着煎豆腐香气的宝叶胡同。

初见的悸动,随风消散的无影无踪。

玉姝挺直脊背,语调欢悦:“师父,您去到吐蕃可别忘了给阿豹稍几包肉干回来。”

话音落下,众人哄笑。

拙翁用手点指着玉姝,“我这馋嘴的小徒儿,居然打着小猫的幌子讨吃食,知不知羞?!”

华存在一旁打趣道:“徒儿也是随了师父啊!”

又是一阵哄笑。

酒菜齐备,大伙入座。因浮图大师不食荤腥,桌上多是素菜。葡萄美酒甜而不醉,送行畅饮最是恰当。

玉姝端起酒盏敬向拙翁,“师父,此去吐蕃路途遥遥,您老人家多保重。”

离别在即,拙翁亦觉怅惘。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小徒儿休要伤怀。”

说罢,一饮而尽。

“分别即是为了再相见。”葡萄美酒滑入喉间的刹那,一滴热泪从玉姝眼角滑落。她向拙翁福了福身,换上香茶,到在浮图大师跟前。

波若大师坐化以后,玉姝若感到迷惑,就会想浮图大师请教。浮图大师总是能够为她解惑,引领她面向光明,不慌不忙的迎接人生中的顺境逆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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