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口不能言的庄主夫人(1 / 2)
一般这种先请示一下、却不直接问出来的话都很吊人胃口。
然而看见徐飒扭捏的模样,傅如深不仅猜到了她要问什么,甚至还有一种让她闭嘴的冲动。
可人家就是闭着嘴的啊,徐飒见他不回答,就老实巴交的继续问了:“我,除去做你的挡箭牌,应该不用做别的事情吧?”
“挡箭牌?”傅如深挑眉。
“难道不是吗?”徐飒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见你平时也在拿我做借口,去处理那些平日里不好处理的事来着。”
“你倒是看出来了。”傅如深收回手道,“好好表现吧。”
徐飒皮笑肉不笑的冲他点了下头,心速总算稳定了些。
对于所谓“别的事情”,虽然她没有直白的问出来,但相信她的表情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傅庄主没理由看不出来的。
而傅庄主选择了视而不见,就证明她还不至于晚节不保……那她就安心做个挡箭牌吧,虽然大材小用了些,但是胜在低风险高回报呢。
撑住下巴叹了口气,徐飒垂下眸子,秉持着“庄主喜静”的原则,没再出声。
西椿港口不比陇邺的发达,很难包到合适的船,于是回去的路上,傅如深选择了搭乘客船。
客船很大,乘客也不少,但少有傅如深这种带着十几个手下一起的。大概因为阵仗太大,还有人认出了傅如深,满脸堆笑的揖礼:“傅庄主久仰久仰,这是随着尊夫人归宁回来了?”
“嗯。”傅如深朝着那人点头,转头道,“飒飒,外头风大,你先回船舱。”
语气那叫一个温柔体贴。
徐飒刚在外面透了会儿气,还不想回去。可听见傅如深这么叫她,她只得点头应下,钻回了船舱里。
爹娘在的时候,也喜欢叫她飒飒,说是她出生的那天,原本是个晴朗无云的天气,可在她降生之后,不知为何,天边忽然就刮了一阵风,将院里的树叶吹得飒飒作响,悦耳怡人。
以前被这么叫,她可开心了。现在被这么叫……行吧,庄主又要拿她当挡箭牌了。
“主子,您这么快就回来啦?”
一进门就听见心玉惊讶的声音,徐飒耸了耸肩,无奈的往身后一指。
外面隐约能听见傅如深在和刚才的人探讨着什么。
“哎,看来当庄主夫人也不见得好,什么都要听从安排。”心玉替她感叹。
往日里徐飒要出门,不在外面待上一个时辰才不会回来。
徐飒看着心玉给她整理床铺,闷闷的喝了口茶,心里倒是明白,只要嫁了人,不管对方是庄主还是平民百姓,女人都得听男人的。
好在她以后都不打算嫁人了。
“啊诶。”
“主子您唤奴婢?”
徐飒点点头,把心玉招到身边,比划着让她去煎药给自己。
大夫开的药还剩下最后两副,早上走的太急,徐飒就没喝,这会儿船开了,再不喝就要等到中午。
心玉恍然拍头,拿起药包就出了门。
徐飒轻声走到门边,落下门闩,这才把西椿郡主早上塞给她的纸条打开看。
片刻,敲门声响起。
徐飒过去开门,傅如深站在外面问:“怎么锁上了?”
她的房间,她还不能锁门吗?徐飒心里嘀咕着,退后一步给她让出了位置。
傅如深缓步走进屋子,仿佛听见了她在想什么似的,开口道:“我在外面时,你便不要锁了,今夜我与你住同一间。”
“啊?”
“很惊讶?”
已经是惊恐了好吗!?
徐飒抓住他的手就是一阵划拉:“为什么呀?”
傅如深吸了口气,揉着眉心坐在桌前。
“除去你方才见到的,船上还有一位刚刚归回陇邺的兵器商,方才与我打过照面。”
徐飒给他倒了杯茶,顺势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傅如深捏起茶杯,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像是在等什么,然后才恍然的发现他等不到。
徐飒瞬间就想到了,一般这时候倾听者会问倾诉者一句“然后呢?”吧,他才好继续往下说。
话她是说不出来的,徐飒只能撑着下巴,作出听故事的模样,顺带给他一个好奇的表情:“嗯?”
“……”抿了抿唇,傅如深轻轻一叹。
“他家有个年龄适嫁,但尚未出阁的女儿。”
“噢。”徐飒眨眨眼,用眼神示意他“然后呢?”
“龙行山庄可以做任何生意,唯独不与兵器商打交道,我需避开他些。”傅如深道,“往年不好说破,也不好推拒,今年有你在,便简单多了。”
这样啊?徐飒点点头,忍不住冲着自己竖了个大拇指。
傅如深以为她会挖苦他两句“想多了”、“把自己看得太重”之类,没想到徐飒就在那自豪起来了……
莫名的,他心中就生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想听她声音正常起来是什么模样,想知道她会唤他全名还是“傅庄主”。
接着便被这突如其来的期待惊了一下,傅如深隆起眉心,发觉他的想法既伤人又过分,且真是莫名其妙——他好奇这个做什么?
“我先出去安排守卫。”傅如深果断的站起身子,推门而出。
早就好奇的偷瞄了他好一会儿,见他表情纠结也猜不出个所以然,徐飒抓抓头,叹着气趴在了桌子上。
若非看完了西椿郡主给她的字条,她刚才还会觉得傅如深是在夸大其词。
人家有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就非得是要塞给你的啊?
可是呢,字条上的内容,却硬是告诉了她一些原本她并不好奇的消息。
龙行山庄是块肥肉,很肥,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太子与四皇子屡屡向其示好,惹得皇帝看不下去,自己没有女儿就把西椿侯的女儿塞给了傅庄主,生怕自己正值壮年就被轰下了皇位。
眼下龙行山庄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和兵器商扯上关系那就是分分钟可能死于非命。
正是因为这个局面,西椿郡主写了信来,专程叮嘱她,千万不要让人知道“西椿郡主”和傅庄主圆过房,待时候一到就赶紧功成身退。
因为她那边还有婚约在身,明年初春就要重新嫁出去一次,嫁到远在西边的临在城,拉拢那边的戍边将军。
不过对徐飒而言,西椿郡主有没有婚约,她还要嫁给谁,这些都不重要。
身子已经丢了,但再丢一次是不可能的,她比谁都急着离傅如深和他的小表妹远点儿,恨不得眼睛一闭一睁,面前就是休书。
“徐飒,醒醒,到了。”
人声响起的同时,身子被人晃了晃。徐飒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接着身子一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竟然在马车上睡着了!还梦见傅如深亲手给她递了一封三尺长的休书,她刚想接呢!
“擦擦口水,下车了。”毫不掩饰嫌弃的塞了张帕子给徐飒,傅如深道,“我在外面等你。”
徐飒讪讪的接过帕子,心道它是个休书该多好啊?
可惜距离一月时间还早得很。她只能匆匆整理好仪容,姿态优雅的下了马车——
“拜见庄主夫人!”
脚刚落地,就听见了整齐的、比离开镖局时还要洪亮的人声,徐飒腿一软,险些栽个跟头。
这次的傅如深倒是眼疾手快,一把就扶在了她的腰上。
“仔细点。”他低声。
“哦。”她声音更低,忍住了翻白眼的欲望。
之前嫁过来,因为彼此都知道一到回门就要结束姻亲吧?她全程几乎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连龙行山庄的下人都没见过几个。
这次就不一样了,在她面前仿佛站了千军万马。千军万马也不知道她差点就不是庄主夫人了,一个个都喜气满面的。
“行啊大哥,大嫂长得真不错!”为首一个看着比她要小两岁的少年摇着扇子凑了上来,撞了傅如深的肩膀一记,“这下舍得给我们看了?”
傅如深眯了眯眼,稍带怒气的问那少年:“我不在这几日,你过得很潇洒?”
韩野拢起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心虚的笑着把视线别了开:“哪有,这几日忙里忙外,可把你三弟我累坏了。”
傅如深低哼一声,不再理他,带着徐飒向前几步,朝着一个与韩野的面容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揖了一礼:“三叔。”
徐飒也忙跟着行礼。
“三叔,这是徐飒。”傅如深介绍道。
徐飒微微一笑,端庄的姿态里透着明艳妩媚,亦有一股子淡淡的英气藏于眉眼之间。
“徐飒?是个好名字,女儿英姿飒爽,与大庄主您很是相配啊。”三叔笑着说完,侧了身子道,“来来来,回到庄里慢慢说。”
“好。”重新将手放在徐飒腰间,小心的托着,前行间傅如深微微低下头对着徐飒解释,“跟在咱们后面那个拿扇子的,是三庄主韩野。二庄主江寻奕外出查账,还要一阵子才能回来。”
徐飒正好奇的往后看,见韩野冲她阳光明媚的笑了一下,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又听傅如深道:“当然,等他回来,大概你已经不在了。”
缓缓移回视线,徐飒表情微僵。
谢谢,请说她已经被休了,不在了这词儿有点吓人。
先前门口的人群已经散开各忙各的去了,只剩下几个还跟在傅如深身后。往里走出没多久,软糯的“表哥”又冲进了耳朵。徐飒吸了口气,随着声音看过去,云想衣正笑盈盈的端着一盘糕点跑过来。
“还好赶上了,表哥趁热吃吗?我刚做出来的呢。”云想衣满眼期待。
徐飒明显感觉到傅如深顿了顿,放在她背后的手也拿了开。
“先拿进大厅吧,”傅如深说着,继续往前走,“你怎的这个时候做了糕点?”
“我听韩野说了你和……”话音突地一顿,云想衣无辜的看着徐飒。
傅如深轻咳:“你,唤她表嫂就行。”
“噢……好。”笑容牵强了些,云想衣一边端着盘子走,一边继续道,“衣衣不是听见了你和表嫂这会儿会回来吗?怕你们忙着赶路没吃东西,就掐着时间做了些糕点。”
“你有心了。”傅如深说完,指了个丫鬟道,“你先带夫人回新房。”
徐飒没觉得有什么,听见这话,那位三叔倒是愣了下:“大庄主,您不带夫人去祠堂走一趟吗?”
“……”
“三叔知道你不愿去,可娶妻终究是大事。”
“……”
目光比起方才阴冷了许多,傅如深叹了口气,看向徐飒道:“随我来吧。”
徐飒都准备好回房了,愣了愣,又只得跟着傅如深去往另一个地方。
身后云想衣还在叮嘱:“记得回来吃点心啊!”
傅如深却没回应,只迈着极快的在步子往前走。
徐飒的脚踝抹过药后好了很多,但是前身的伤还没好利索,跟的有点费劲,终于到了祠堂门口,还没等她歇口气儿,傅如深“啪”的就把大门推开了。
“你进去吧,意思一下便可。”
“啊……”徐飒愣了,他不进去吗?
看出她的疑惑,傅如深脸色难看的道:“我不想进。”
嘴角抽了抽,徐飒怀疑里面不是有什么机关吧?
只得硬着头皮迈进门槛,面对贡台上的两排灵位……徐飒默默动起了嘴皮子:“龙行山庄的列祖列宗……我不是你们的儿媳妇孙媳妇啊,我就是,就是进来意思意思,你们大人大量,睁……不是,闭着眼就当没看见我吧。”
她在这无声念叨的飞快,傅如深站在她侧后方,并没看出她说的什么。徐飒出来时,傅如深还问她:“你说了什么?”
徐飒耸了耸肩。
别问了,我都没问你为什么不进去呢。
傅如深看起来是真的心情不好,没再多问,随手又指了个丫鬟带徐飒回房。
并道:“晚点我再过来。”
您不过来也没事的……徐飒终于释放出忍了一路的白眼。
新房已经被人收拾过。喜字全都撤了下去,床幔和被褥也都换成了素雅的花色,看着倒是令人舒心。心玉比她回来的早,已经把包袱抖开放在床上。见她关上了门,立刻不忿的道:“主子,刚才那云姑娘表现的真是……目中无您!”
徐飒不介意的笑笑,却没告诉心玉,傅庄主交代过,她在这山庄里的地位是不如云想衣的。
她才不和人家心头的白月光对立呢,安心过完剩下的日子才是正解。
“不说这些,讲正事!”徐飒两眼放光的拉住了心玉,开始在桌上写字,“咱们择日不如撞日,今明两天挑个时候去大牢吧!”
如果不是为了救人,她也不会被扯进这些麻烦里。救人这件事,徐飒一直记得呢。
可心玉看看桌上的字,再看徐飒,眼里却写着担忧:“主子啊……”
“嗯?”
心玉抓了抓头。
“其实,奴婢一直在想一件事……”
有事直说啊。徐飒坐在凳子上,朝着心玉抬了抬下巴。
心玉犹豫纠结了好一会儿,看了看四周,才小声的问:“您不喜欢大庄主,对吗?”
“嗯啊。”徐飒毫不犹豫的点头,她怎么会喜欢一个有心上人的人?
何况是一个不仅有心上人,而且还能在她被打了几十藤条、昏倒在地奄奄一息时问要不要泼冷水的人。
心玉见她回答果断,微张着嘴又纠结了一会儿,好像这次更难开口。
半天她才问:“那您喜欢元坤吗?”
“……?”
徐飒愣了。
“嗨呀,这……”
心玉也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但她对徐飒的关心到底占了上风。
“其实,奴婢一直疑惑来着,您与元坤相识不过一年,虽说是师徒的关系吧,他却几乎就没承认过您。为了这么一个人,您挖心掏肺的,不惜把自己都给卖了,为什么呀?是因为喜欢吗?”
“……”
徐飒张了张嘴,许久才轻舒一口气,摸了摸心玉的头,示意她别瞎想了。
“元坤是为了救出如意姐才打了巡抚,如意姐一家则救过我,收留过我,人要知恩图报的。”
“而且,我不是说过吗?我那个早夭的亲弟弟,也叫元坤来着。”
眼见着徐飒眼里跳动的光芒暗了下去,心玉难为的蹲在了徐飒脚边,双手扒着徐飒的腿道:“主子莫要伤心,奴婢方才只是一时想不通……奴婢现在想通了!明白了!”
这傻姑娘……徐飒微微一笑,良心反倒不安起来。
虽说,救人本来就是脑子一热的事情,没时间给人考虑那么多,一旦决定了,走下去了,就不好再回头了啊,否则前面的努力不都功亏一篑了么。
须臾,门外映出了一个人影。徐飒一惊,赶紧掏出帕子蘸水擦桌子。
傅如深推开门,看见她的动作,脸上瞬间呈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表情。
“你在用我给你的帕子擦桌子?”
徐飒一顿,才发现她手里抓着的灰色锦缎手帕,正是马车上傅如深塞给她的那条。
“咳咳……”尴尬的把帕子丢在桌上,徐飒站了起来。
盯着桌上的帕子皱了皱眉,傅如深沉声:“今日我们要和三叔父子,还有衣衣一起用个膳,顺便这院子也该挂匾了,你想题什么上去?”
还要挂匾啊?这么正式?徐飒想了想,在他手上认真的写了三个字:听风阁。
“可以。”傅如深说完,又道,“别忘了我嘱咐你的。”
徐飒点点头,补充写:“放心,我会小心翼翼的做好庄主夫人,也不与你的白月光争抢,心里牢记着,我是平妻!”
“……那就好。”
多看了一眼桌上的帕子,傅如深皱了皱眉:“吃穿用度缺什么,你直接和衣衣说。”
徐飒乖巧颔首,待傅如深离开,转头就吩咐了心玉准备好一切用度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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