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进京赶考(1 / 2)
A、全军最高艺术学府深造
解放军艺术学院创建于1960年1月,是全军唯一的一所艺术类院校。这是人民军队中的一个特殊群体,她的摇篮伴随着炮火硝烟,伴随着时代的脚步,从“红色苏区”、陕北窑洞,来到了共和国的首都北京。
在中国革命的历史进程中,人民军队用小米加步枪,打败了国民党的飞机大炮,这绝不仅仅是武器的较量。其中,更有如火的诗情、动人的旋律所产生的巨大能量。而在人民军队漫长的和平建设时期,更需要这爱的旋律和艺术的诗情激发士气,鼓舞斗志,抚慰心灵。
根据部队的实际需求,军艺建校几十年来为全军在音乐、戏剧、舞蹈、文学、美术等各领域培养了大批的优秀艺术人才。
我所报考的是军旅作家的摇篮——文学系,她创办较晚,但名声很大。她是随着思想解放的潮流,在1984年的金秋时节,来自陆海空三军的35名青年作家汇聚军艺,成为文学系的首届学员,戏称“黄埔一期”。他们中有因《高山下的花环》而蜚声文坛的李存葆;有获得金熊奖、诺贝尔奖的莫言;有后来因电视剧《牵手》、《中国式离婚》、《大校的女儿》等,而被称为婚姻伦理剧“第一人”的王海钧。
1989年,是我拼命地复习文化课,准备迎接军艺的招生考试的一年。每天除了看看新闻联播外,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发奋地学习。
军艺,作为全军最高的艺术殿堂,对于任何一个想从事军队艺术工作的同志来讲,都是有莫大吸引力的。
军艺的招生考试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业务考试。作为文学系的学员也就是考察已发表的作品;二是文化考试。也就是政治、语文、史地。作品再好,文化成绩不合格也录取不了。我因电视剧《重返沂蒙山》在全军、全国获奖,所以业务考试顺利过关,下一步关键是文化成绩。这次招生考试,是在全军发表过作品的“精英”中选拔,难度可想而知。
经过春夏之交两个多月的艰苦努力,我于7月6日赴京“赶考”,两天考试过后,自己感到考得还算可以。但说实在话,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因为,面对的竞争对手太强。我记得在考试过后,无意中看到在应考的同志中有两个名字像在哪儿见过:一个是“石钟山”:另一个是“王秋艳”。后来总算想起来了,那是在我刚当兵不久,在《解放军文艺》上读过他们写得小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焦急的等待中,我终于等来了军艺的录取通知书。1989年的秋天,比往年来的早了一些。初霜过后,气温走低,北京香山的红叶变得更加浓艳,层林尽染,如火如荼。
在这美好时节,我来到了坐落在北京西郊魏公村的解放军艺术学院。由于我们这批学员是文学系成立后的第三批,所以,我们对外戏称“黄埔三期”。
在文学系新学员的开学典礼上,系主任、著名作家王愿坚很动情的地说:“在你们这批学员中,有一名叫梁祖国的同学,他创作的电视剧《重返沂蒙山》我是流着热泪看完的。”王主任的一席话,使我面对许多比我有成就的同学,感到非常尴尬。我暗下决心,一定珍惜这次机会努力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报答王主任的厚爱。
让我感到遗憾的是,还没等到我们这批学员毕业,我们德高望重的系主任、以中篇小说《七根火柴》而蜚声文坛的著名作家王愿坚,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斯人己逝,生者长思。
在这次招收的40多名学员中,我们济南军区共有阎连科(电视剧《母亲是一条河》)、徐贵祥(电视剧《历史的天空》、《离地》)、诗人马正建、王艺园等5人。山东武警有郭文忠、岳南(纪实文学《风雪定陵》、《南渡北归》)、王长敏等4人。要按籍贯算,全系山东人占了四分之一。我的同学、现在武警总部司令部工作的郭文忠大校曾写了一篇“军艺文学系里的山东哥们”的文章,介绍了山东籍的这些学员。
文章是这样说的:
军艺文学系里的山东哥们
作者:郭文忠
当我从夏日芬芳中清醒过来之后,北京的秋天已悄悄来临。于是有人告诉我北京的秋天比济南来得早,来的匆忙,不信你就去西郊香山看一看,那儿的红叶已开始泛红,火焰般正欲燃烧。
好在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的同学中有许多山东人,好在他们或大或小都是青年作家。因而本属于异乡陌土的寂寞便淡化了许多。同是生长在齐鲁大地的人,彼此也就容易沟通。
那天我和青年诗人曹宇翔在他的“造诗车间”里谈到中国人的活法。尽管他已是位名气不算小的诗人了,作品获得“1984——1988青年文学创作奖”、《星星诗刊》大奖赛一等奖等大奖,又是中国散文诗研究会北方分会名誉会长、中国乡土诗人协会常务理事,但他说他活得很窝囊。我常见他在许多欢乐的场合,一个人怔怔地发呆,眼睛里含着与生俱来的忧郁。
他出生于山东兖州前胜村,今年32岁了,经历了许多磨难。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欣喜若狂或痛不欲生呢?现在他为古今之中外的艺术大师的智慧日日感动,又为人类在物质的围困下对美好事物的流失漠然视之而深感忧虑。他曾在《诗刊》、《星星》、《青年文学》等刊物,在发表了系列组诗《孔孟之乡》、《岁月的河流》、《人间烟火》。最近,他正在从事系列组诗《家国》的写作,且已在《星星》头题发了一组,《诗刊》也将发另一组。近几天他又写出了十几首《家国》。在诗中,他呼唤深受污染、噪音、铜臭困扰的人类重返家园,回归自然。
宇翔为人太直。文学系学员队几十名男女学员,他当副队长和党支部委员,没少“得罪”人,可见他不是当“官”的材料。我衷心祝愿他一生仕途不得志,不然我们会少了一名优秀的诗人了。
认识马正建是在新学员报到那天。那天我们都在军艺2号楼小礼堂办理入学手续,我见身边坐着一位大汉,心想这人一定是山东人,一看表格里的籍贯方知他是济南人。原来他就是那个在老山前线蹲了一年半猫耳洞,被称为山东三大军旅诗人的马正建。
后来,在一个食堂吃饭,彼此点点头之后便神聊起来,从老山前线的红色泥土到后方都市的红色舞厅,从越南女人的奸诈到内地女人的虚荣。他说战争可以净化一个人的心灵,也可以让你变得玩世不恭,虽说是少数但不可否认他的存在。再后来我们把话题扯到了他的那本诗集上。好漂亮好有味道的《橄榄叶》,难怪解放军总政治部文化部原部长李瑛在序中称之为真正属于战士的诗。
马正建是一位老实加严肃的诗人,但我觉得他是像一位挥戈沙场的铁骨军人,他的生活态度和对人对物无疑是严肃而真诚的。他和你交谈会使你感到和平而不是充满杀气。他的诗歌恰好适应了他的性格,以一个军人的正直,歌唱我们伟大的军队和士兵。据说他的诗集出版后,在部队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有的部队甚至宣称要人手一册,作为老山一战的纪念品。
这位少校诗人,无疑是值得我敬重的一位老大哥,我敬重他的人格和诗风,老马识途。
1989年9月4日,著名作家刘白羽来到军艺为我们文学系的同学上课,他说,“陶冶情操就是为了让我们每一位作家成为一名合格的灵魂工程师,用笔构筑我们同代人和下一代人的崇高的灵魂,而不是畏缩的小度的灵魂。”
课后,架一副近视镜的梁祖国找到我,很兴奋地告诉我:“老郭,你说怪吧,前些日子我在迟浩田上将家里吃饭时,迟总长也说要我们构筑同代人和下一代人的崇高的灵魂,你说咋这么巧呢?”我说都是革命老前辈,因而思想是相同的。
凡是看过电视连续剧《重返沂蒙山》的人,都会猜想一番:作者定是一位饱经战火洗礼的老革命,其实剧作者梁祖国才二十七岁,山东省军区司令部的一名中尉军官。粱祖国的这部电视剧一经播出,立即在全国引起反响。
迟浩田总参谋长告诉他:我以一个老兵的身份感谢你。当代著名作家、军艺文学系主任王愿坚曾在一次次讲课时激动地说:“告诉你,你梁祖国的那部电视剧《重返沂蒙山》我是流着热泪看完的。”原中央戏剧学院副院长、《沂蒙山小调》的作者阮若山,《末代皇帝》的编剧王树元,全国电视艺术委员会主任阮若琳,都曾紧紧握住梁祖国的手,高兴地向他表示祝贺。梁祖国的电视剧连同他美丽的名字一时被人们所熟悉。该剧荣获第二届全军军事题材电视剧唯一的连续奖。梁祖国真的走红了。
前几天,我和梁祖国去图书馆,又看到报上发的两则消息:电视连续剧《重返沂蒙山》又获首届山东省文艺创作奖和华东六省一市电视剧一等奖。看来AB血型的人常常走运。
其实青年人过多地相信命运是极荒唐的事,因为命运之神有时简直在拿人类当猴耍,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这话是谁说的?是一个叫蒲苇的青年人说的。蒲苇诸城人士,年方27岁,据说是道家全真之弟子。曾是北京军区某部的新闻干事,现在我们在一个食堂吃饭,一个课堂上课。
今年中秋节晚上,文学系组织了名曰“侃月亮”文艺晚会。当电影《摇滚青年》的编剧刘毅然老师流利地朗诵了自己在七十年代写的一首名曰《毛选五卷发下来》小诗之后,蒲苇便让八个人围成一圈,发功显灵,给晚会增加了神秘色彩。我不敢说他的功力到底能否达到呼风唤雨的地步,但他写的有关道家文化的中篇小说《黄灵》,我读起来竟也想抽空比划一番,学些功夫。他说他把道家文化融入文学创作中,旨在文学道路上多开一只眼,做些探索。他说他十四岁就跟一个背酒壶的道长学过道家功,也说了一些类似于“精满不思淫,神满不思睡,气满不思食”的神秘法术,让人眼花缭乱,我简直想走进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阿拉伯的故事,我真想大喊一声:芝麻开门——
不过我应郑重声明:哪位爱好气功的或道家功的青年朋友,千万别太迷信他这一套法术,也别有求师之念,否则,我不敢担保你不会失望,还是做一个俗家弟子好,人间没有神仙。
写到这里,也许有人会说诸城人多会气功吧?其实诸城这块土地人杰地灵倒也是真的,从文学系主任王愿坚,老诗人臧克家等到今日文学系里的蒲苇、岳南,都是从这块长满高粱的地里走出来的。当然,岳南不会什么法术,而他的报告文学和他的那套擒敌拳一样唬人,近年来他耍的那些花拳绣腿的确在文坛上引起了一阵反响,仅一部《绿色下的骚动》纪实文学,就让读者眼花缭乱了好一阵子。不过,最近发表的几篇反映武警生活的作品,觉得他渐渐地严肃起来,前不久又有消息传来,他的报告文学《壮士和他的女人》获了奖。倘若这样写下去,我想他还是蛮有希望成为一名优秀的报告文学作家。
那天黄昏我和岳南、王洪曦一起散步,遇见了著名歌唱家蒋大为,他就住在马路对面的小楼里,他也在散步,于是我介绍说:这两位都是写报告文学的。蒋大为看了他俩一会儿笑了,说:你们军艺文学系的学员真会找题材,写了《明星大走穴》连我也写进去了。
大家都笑了。后来岳南说,写报告文学就得目光犀利,有胆量才行。解放军艺术学院里有一片小树林,这片幽静的小树林让我认识了北京的秋天。我想秋天的落叶无疑是在为冬天铺下一条金黄的路,而冬天却是洁白的。那么,洁白的后面呢?还愁不是绿草茵茵的春天?还愁不是红花伴鸟鸣的夏天?还愁……其实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必愁。
于是有人便预言:当今中国文坛,鲁军崛起,指日可待。
(原载《山东青年》杂志1990年第一期)
入校不久,我们就迎来了八十年代的最后一个中秋佳节。常言道,“每逢佳节倍思亲”。为了让我们这些从全军各单位汇聚军艺的年轻人免去思乡、思亲之苦,系里专门安排了名为“侃月亮”的文艺晚会。
我这个从没有写日记习惯的人,那天晚会后竟兴奋地记下了那次晚会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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