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清风(1 / 2)
元贞圣母的身体缓缓升起,冰蓝色的光晕自周身散出,缓缓卷起散落在地上的洗髓鼎的碎片,慢慢聚拢在一起,宛然拼出一个破碎的铜鼎。
“尊者不可!”清浊真人、清泓长老等人齐声大叫。
元贞圣母那犹如梵音般的声音响起:“凌空子,我愿以毕生修为重铸此鼎,但求你对此事既往不咎,不责难我师父,不为难长极教。”
凌空子也惊了,自古以来,宝器被毁,皆可以仙力修补,然对修补之人损消甚巨,常常有耗尽修为,油尽灯枯者。这洗髓鼎乃是上古神器,修补起来更加毁神。元贞圣母此举分明是置性命于不顾。
“元贞住手!”清源真人喝道。“为师之所为,便是令你爱惜自身,不毁不伤,你便是这般报答为师?”
轻而悠远的梵音泠泠而动,“师父,您曾教导徒儿,受恩当报,前世您助徒儿渡劫而终,今生,便让徒儿回报您一次吧。”
长极教众无不惊骇,短短半日,举教修为最高的七劫尊者破教出门,此刻,年龄最长的元贞圣母即将殒命当场。
突然,凌空子心念一动,双手结印,再次念起了吸灵咒法,紫色的阵法将墨黎牢牢罩在中央。他的声音清朗,也充满了诱惑,“元贞圣母,并非贫道小瞧你,凭你之修为,未必能将洗髓鼎修补如初,你便是舍命于此,也难抵尊师之过。可是,这个少年之灵力,你亦曾见,若是他肯出手,洗髓鼎必可完好如初,届时你我两派恩怨自然一笔勾销。”
元贞圣母之所以甘舍性命修复洗髓鼎,无非是怕玄一教为难清源真人。她自然知道,凭她的修为远远不够,本指望凌空子看在一命抵一命的分上,能放过师父和师门,可是,即便自己还了道霞子一命,又如何偿还玄一教震教至宝洗髓鼎被毁?听得凌空子所说,不禁心旌大动。
墨黎气得哭笑不得,今日之事险相迭起,枝节横生,不可逆料,这凌空子居然还惦记着自己,当真执着。
玄一教中又有十余个会吸灵咒法的人上前,一同作法,墨黎周身紫光耀眼,顷刻便淹没了他的身影。咒法已成,只待投入写有他名字、生辰的符咒,他的魂魄便会被吸出,永失躯体。
凌空子看着元贞圣母说道:“我玄一教与贵教恩怨是否能自此了结,全在圣母一念之间。”
“元贞不可!你不记得白玉兰之死么?为师已过破望之境,阳寿殆尽,万不可因我垂死之身,而危及你二人!”清源真人额上青筋凸现,他宁愿一死,亦不会令观止失了灵仆,随时有性命之虞。前世他可为元贞圣母而死,今生他同样会为观止舍生。
可是其他长极教众心中所想却恰恰相反。清源真人这番得罪玄一教,两派已成宿仇,若能舍弃一个灵仆,保得两教安宁,何不为之?更何况,玄一教要得到这个灵识,不过是加持法术,只要不伤及他性命,于七劫尊者自然无碍。
元贞圣母早已停下作法,洗髓鼎的碎片又散落了一地。她目光木然的扫过一脸痛惜的清源真人、满腔愤怒的清浊真人、焦急不堪的清泓长老,一众满怀期待的其他长老、尊者,她又看了看远处正一点点消耗仙力,封印穷奇兽的观止。她一生的抉择,亦未这般艰难过。
凌空子眼见元贞圣母心旌动摇,继续说道:“圣母,无论何法,贫道今日一定要给全教上下一个交代,道霞子惨死,镇教之宝损毁,若是你我异地而处,你将如何处置?我掌一教之众,将是何等身不由己!”这话分明是说,今日若是不能修复洗髓鼎,便一定要清源真人偿命。
元贞圣母暗暗咬牙,心中默念道:“师弟,对不起。”
冰蓝色的光晕再次拢在掌心,空中由浅及深的现出几个蓝色的字:墨黎夏历十二月初一
紫光华闪,煞气冲天!
“元贞!”清源真人大骇,使出全力营救墨黎,却被吸灵咒法巨大的法阵弹开,远远摔落在地上。
远处的观止更是心潮澎湃,更不复平素冷然静默,早就催动浑身之力,哪怕真气反噬,哪怕气血逆行,更加不顾元神刚刚复原,仍是脆弱不堪,大喝一声,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完成封印。
穷奇兽巨大的身躯跌落泉眼之底,昆仑泉水顺流,自天而将的巨石停歇,地动山摇于瞬息归为平静。观止终于凭一己之力制服了曾需百人之力才可封印的上古神兽。
然而,还是迟了。
吸灵咒法已成。
凌空子一向的风轻云淡道貌岸然,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狂喜。成仙三千五百年,亦从未见识过的血月之灵,可补天浴日的上古神灵,终于要归他所有!他终于可称雄天下,问鼎三界!
紫色光晕渐渐散去,凌空子等人于法术的余韵中寻找着那缕天下第一珍贵的魂魄,可似乎明明灭灭,什么也没有。
凌空子大惊失色,向阵眼望去,却见云信织纹青色襜褕,黄金蹀躞白玉腰带的墨黎,身姿卓然而立,手中持着那朵圣洁的白玉兰花,眼中却充满了讥诮与不屑。
“不可能!”凌空子脱口而出,转头瞪着元贞圣母。
元贞圣母也是一脸愕然,不可思议。
清源真人和清泓长老也是满脸纳罕,却长长出了一口气。
观止的身躯顿在半空中,停了片刻,才飘然而下。
我是人,我母亲生产之时,梦到新月入怀,因而给我取名作“朱……”
观止终于记起,第一次见面时,墨黎就曾说过,他的真名,父母所赐之名,似乎并非“墨黎”。
元贞圣母惊愕的问道:“你骗了白玉兰?”
听到“白玉兰”三字,墨黎收起了傲视之态,面色悲怆的说道:“怎会?我怎会骗她,除了君上陪我过的那次寿辰,那夜,是我此生最美的寿诞。我会永远记住她宛如天人的舞姿,还有那可以醉人的花露。只是,我是有意告知她那日是我生辰,因为,我就是想知道,处心积虑觊觎我的人是不是你,元贞尊者。”
元贞圣母不禁皱眉头,心中也说不上是恨还是愧。
墨黎继续幽幽说道:“自从见过您与七劫尊者争吵,我便开始怀疑您,后来又听说您坚持收录白师妹入门,于是我便想试探一下,便告诉了白师妹我的生辰。这许多年,蒙七劫尊者照拂,即便是您也无法动我分毫,唯一能够收伏我的,便只剩下直接吸取魂魄的吸灵咒法。想来全教上下,也只有您才会吸灵咒法,因为只有您生于巫法时代。”
看着更加惊诧的在场百余人,墨黎笑道:“我的生辰便是那日,可是,我的名字却不是‘墨黎’。墨黎乃我族名,我生于九黎之部,因我族人皆是肌肤黝黑,故而称作墨黎。”
“那为何你生得这般白白净净?”便在这震慑心魄的关头,清泓长老还是忍不住多嘴插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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