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暴怒 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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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被点着了,丁史航便完成了任务;粮食被方腊军得到了,丁史航也可以安慰自己说:我没看见……

李响很快明白了丁史航这小子的心理,他在心里无奈地想:烧掉粮食这种天大的罪过,你们以为老子想啊!

明面上的惩罚还是要的,李响罚丁史航为全部的庄丁代写家信,还要连续守夜一旬。

吸取物资损失过度的教训,庄主大人准备把西边的广德县城当成中转站。大部分的物资就存放在县城的货栈里面,同时安排商队和护卫,不间断地往返于广德县城和小小的西王庙。

时间到了下午申时,小院在暖阳中散发着慵懒味道。

清新的春风拂过,李响在室外一边走动,一边和雷达这位门生琢磨如何在战场简单地修理兵器的问题。

申时刚过,喧嚷伴随着惊呼,突然自西边传来。李响穿好特制重甲,在二十名亲卫的护卫下前往西面土墙,路上随处可见惊慌失措的青壮、乡兵和官差。

登上土墙,李响瞬间明白了西王庙的民众为何痛苦大喊。简单地和王姓族长、田姓族长叉手行礼,李响将西王庙外方腊军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一拳击到了土墙上。

只见方腊军驱赶着数千饥民,正大肆破坏着水田、河堤和水车。

不久前才被施好基肥的泥土被翻起,混杂了熟肥与河泥的黝黑土壤,居然在阳光下散发着热气。星星点点的亮光闪烁,那是正在发芽的饱胀种子。贫民熬过本年的全部希望,便这般被野蛮地扼杀。

不知建于何时,据传南北朝时便存在的夯土河堤熬过了无数岁月,被一代代的农户加固翻修了无数遍,终于在木锹、铁铲甚至双手的破坏下出现了十多道缺口。波光粼粼的河水冲向田地,很快变得浑浊,夹杂着泥土和杂草淹没了水田。

只李响所见,便有十三架脚踏式取水的龙骨翻车、六架利用杠杆原理取水的桔槔、三架利用大转轮转动取水的水排被砸毁。火光衬托着方腊军士兵的满脸疯狂,破坏了春和景明的画卷。

土墙上,站在中间位置的族长、县尉、大保长、乡兵指挥神色各异。或默然不语,或咬牙切齿,或摇头叹气,或暗自欣喜。

大户人家、士绅老爷和官府人物的心思暂且不提,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小民在失神之后,近乎精神崩溃。

“嗬,这……怎么可以,怎可如此。十几口子人呢,屋里的粮食肯定被抢走了,又没了这轮收成,这可怎么过?”一位当家的中年汉子,干裂的嘴唇颤动好久,才忧虑地说道。

这位中年汉子毕竟出身温饱之家,多少可以从族亲和友人处借点儿铜钱和粮食,只是面临着家产缩水、青黄不接的窘境,十分难过。大部分的小民没这么幸运,他们没有任何家底,又没了地里的粮食,活活饿死的下场就在眼前。

“粮食没了,没法活了。”一位农妇哭嚎倒地,穿着粗布衣服的丈夫急忙扶住,旁边刚满十岁的儿子抱着四岁的女娃,仓惶地站在那里。小女娃的哭喊声惊天动地。

小民不识字,不会读文章,但人家不傻。如今的江南大战不断,近半地域糜烂,民生凋敝,指望官府和大户施粥?他们不报什么希望。有些贫民开始为逃荒做准备,先逃的人活下来的概率大。

“为啥要毁田啊?永乐朝便不收粮食么,没了田土和水渠,稻子咋个长好?永乐朝的官老爷们吃什么?俺只会种地呀,不管是大周还是永乐朝,俺照样可以种地呀。”跟着里长守卫土墙的几个佃户手执铁叉,双腿都在颤抖,麻木的双眼遍布泪水。

幸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外面,墙上的哭叫声此起彼伏,不然那位瘦弱不堪,麻衣脏乱且布满补丁的佃户很可能会有麻烦。

佃户全赖租种别人家的土地,在江南这样的富庶之地凑活着过活,田土被毁,他们在第一时间陷入绝望。

哀嚎,哭求,痛骂。

夕阳映照下的土墙显得昏黄。墙头的民众渐渐离去,只剩绝望的小民在那里痛哭。李响的肩膀耷拉下来,一声不吭地朝城下走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铺开纸张,开始写信。

“庄主怎么了?”大牛担心地问丁史航。

“庄主怒了,有人要倒霉了。”丁史航握紧砍出缺口的钢刀,他很后悔十天前没有烧掉粮食的行为。粮食如果没有被烧毁,肯定要喂狗了。

表面上平静的李响,失去了对永乐朝的最后一丝同情,内心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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