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得胜回山 上(1 / 2)
圣熙三年,六月十七日,下午申时二刻。
受江南战事和京西南路战事的刺激,汉江两岸的作坊群日夜不停地生产。给稻谷去壳以供应大军的磨坊简直要疯了。
汉江的水力太有限,能够安装水车的位置就那么多。明月集的劳力有限,已经赶不上作坊群的需求,尤其是磨坊、矿场、炼铁炉这种需要大量精壮劳动力的地方。
围绕江边地皮、熟练劳力和水力器械,以绅商大户为主的作坊主们展开了激烈争夺。王三下令严抓严打,才使得脚头船头、青红两道这样的底层势力到别处群殴。
脚头指的是带着一帮脚夫苦力的头目,船头是指手里有船有船员的头头儿。青红两道,青皮收钱保护行院、赌坊、瓦舍等供人消遣的场所,能不动手则不动手,红道便是纯粹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钱给足了啥都干。
暗中投靠李响的王三,趁着迎接李响翁婿俩的时机,从李响那里得到了不少灵感,很快便要着手解决明月集出现的乱局。
熊成武和成江湖护送马如兰一行人到达方城后,得知王六王七正在席卷小半的京西南路,于是驻足不前。等到刘成栋率军击溃王六王七兄弟俩的主力,一行人才尽量靠北走,最后几乎跟李响翁婿俩同时到达明月集。
马如兰拍拍马朝北的头,便搂着机灵乖巧的小姜兰一阵亲昵。
娘亲不疼,爷爷奶奶疼。马如兰的公婆泪流满面,抱住胖了一圈的马朝北连声说好。
姜竹和姜书也请了假。这两位和熊成武、成江湖两位大哥寒暄几句,便带上一群人横穿人挤人的街道,到明月酒楼吃大餐。
赵伯、那树森和成江海三位,正在新开的逸客居用餐。
逸客居一共三层,目前开放的只有第二层。盆栽、屏风和木帘隔开一个个半独立的小空间,样式统一的桌椅衣架风格圆润,十分讨喜。
赵伯摸着实木打造的椭圆桌面,感慨道:
“近处的好木头全砍光了,采木的人家正发愁呢。若是明月集往西四百多里的汉江能畅通无阻地跑船多好,砍了好木头直接拖到水力,顺着就漂到明月集了。”
那树森埋头只顾吃,“呼噜噜”地将羊肉煮馍喝个见底,满足地说道:“朱五妮、郑田氏、吴小玲、姜兰……合伙开的逸客居,真是了不得!”
“从汴京那里引入的羊肉煮馍和馒头夹肉,加上咱们明月庄的招牌红烧肉,再加上寨主大人给的几样新菜式。又是一家明月楼啊。”
“那个小姜兰了不得啊,还不到七岁吧,便敢投钱做生意。啧啧,我也要生这样的闺女!”
赵伯咬了一口馒头夹肉,“嗯嗯,不错,肉烂饼软。我这牙口不好的,都能啃得动。”
“就你?得了吧,你这副尊容,能生出那般招人的女娃娃?”
那树森正吃炸蘑菇呢,直接给呛住了。
成江海还是第一次吃咸香浓郁的野菜糊糊。他用布巾擦擦嘴角道:
“赵伯大可向寨主大人建议一番,没准寨主大人有办法让汉江通航呢。”
赵伯眉毛一挑,点头应下。
朱五妮放下后厨的活计,过来见过赵伯三人。她娘就很胖,这几年营养跟上之后,母女俩一个比一个肥壮。
赵伯喝了口蛋花汤,将一块木牌交给朱五妮。那树森和成江海也附上一块儿木牌。
只听赵伯肃容道:“寨主大人将酒楼、饭庄、茶铺、客舍之流的营生单划出来,是照顾咱山里的妇人、女娃娃、英烈遗属。”
“讲信义,讲规矩,但也不要怕事。碰上大麻烦,便拿上木牌到……地方,自有人给你们做主。”
赵伯所说的做主,无非是不择手段,保证朱五妮等人的生命安全。
朱五妮打个万福谢过。
赵伯脸上浮现戏谑之色,眉飞色舞道:“你爹又逼着小八见血了,还动了刀子。多劝劝你爹,差不多得了……”
朱五妮脸上发烧。
她既为自己的父亲丢人感到没面子,又为朱小八这个弟弟感到头疼。
朱五妮转移话题,问道:“听说寨主和老寨主已经到了明月集,正在明月楼用饭。当真?”
明月楼是明月集的招牌酒楼,以样式繁多、菜式过硬为最大卖点。
李响翁婿俩确实在明月楼,并且刚刚结束和大小商户、本地大户、士绅代表的饮宴,转到一间静谧素雅的密室喝茶。
路过勋阳城的时候,刘成栋冷不丁接到了朝堂的封赏诏书。
刘成栋因江南战功,转官升任马步军都指挥使,隶属禁军序列。转阶级为从七品武翼郎,还加上了唐州刺史的虚衔。
杭州城都还没攻下,朝堂便通过了对刘成栋的封赏,显然是有人在针对刘成栋。现在封赏了,方腊彻底覆亡后的大封赏便与刘成栋无关。
刘成栋的战功大大缩水。
江南一些人家在朝堂上针对刘成栋,李纲不能完全阻拦,何况他和赵鼎也想磨勘刘成栋一二。作为对刘成栋的补偿,以及对李响帮助虞允文行事的奖赏,李响得到了十足的封赏。
李响因军功转阶级为正九品忠训郎、左侍禁。上来便是正九品上的官阶,对武人来说相当难得。此外李响还得到了正九品上的散官,即仁勇校尉。
官职方面,朝堂采纳了京西南路地方官员的意见,给李响补了勋阳府名下的一个县尉,实际职务则是“襄州水关巡检”。
总的来说,刘成栋受到了一定敲打。作为补偿,李响得到了不错的阶官散官。
刘成栋拿到了圣旨诏书。李响级别过低,只拿到了朝堂用过印的文书。
李响摸着封赏文书上的几个大印,苦笑道:
“京西南路的大人们真是好手段。把我调到襄州做巡检,把持着绅商大户的主要商道。把丹江口巡检的位置留给绅商大户,足以影响到我明月庄的生计。”
“彼此相制之下,大人们便可稳坐钓鱼台,将明月集一步步地纳入官府管控,而不必担心有大反弹。”
刘成栋心里也明白,他这种有招安经历的武人少不了被敲打。好在他对升官发财、建功立业、名垂青史之类的事情已心灰意冷,倒没有太过愤懑,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刘成栋扔过来一封信,“明月集这般热闹,每日里海量的钱货交易,榷货务那些人肯定不会干看着,一定会管控收税。商户、坊廓户和坊院主会主动缴税?天方夜谭。”
“总之你小子当心点,实在不行就多交些钱,别惹怒了榷货务的官吏。被当成刺头就麻烦了,榷货务可是直归几位宰执管辖的。”
“看看张天垒的这封信,他请你帮一个忙。”
李响拿过一看。字迹歪歪扭扭,写得比自己还差,居然是张天垒的亲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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