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驼铃里的刀声(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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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明香二人将一丈红搀回屋子,正欲离去时,就被一丈红给叫住了:“二位妹妹能否再陪我坐坐。”

孙明香顿住脚步对比她稍矮些的姑娘道:“妹妹,你先下去吧,我陪老板娘坐坐。”矮姑娘哼了一声,扯了把椅子抱头坐下道:“下面都是些臭男人,我才不要下去。”其实矮姑娘是不想瞅见那琴棋书画四位姑娘。

孙明香对矮姑娘笑了笑后,便坐在了床头。二人一坐下,一丈红开始喃喃道:“今儿个,那汉子一扔,便将我五年来的盼头也给扔了出去。”

孙明香与矮姑娘也不言语,静静的听一丈红讲。

当年一丈红随郭仪威从大漠而出,共游天下。那一个月,该是一丈红最快乐的日子。她不想留在大漠,怕那日郭仪威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她想出去,她想将郭仪威留在自己身边。但当郭仪威知道她怀有身孕,还毅然回到大漠时,一丈红的心渐渐死了。

此后,那边塞的客栈里,便多出了一位风姿绰约,极尽美艳的女人。她从日尽暮年的老阿婆的手里接过了这件客栈,她成了新的老板娘。老板娘终日买醉,她将这客栈的名字改成了个粗犷的镇沙馆。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想去问。来客栈的男人想的只是一亲芳泽,老板娘冷眼旁观,敢不规矩的人,都成了埋葬在大漠底下的白骨。此后,这镇沙馆,便成了周边小城闻风丧胆的禁地。

有一日,一位翩翩公子来到了镇沙馆。老板娘面容冷峻,他的面容更冷峻。他每日来,只要一杯酒,喝完就走,从不逗留。老板娘渐渐对他产生了兴趣,一来十日,日日如此。老板娘终于忍不住向他搭话。

“不再喝一杯么?”

公子对她展颜一笑:“如果老板娘请客的话。”

当老板娘开口对那公子说话时,她便晓得,自己已经落入了那公子的网。老板娘不爱他,但很喜欢他。一来而去,二人便在这镇沙馆里成了神仙眷侣。老板娘曾坦言对公子说,自己已经有了丈夫,还有了身孕。但公子只是笑道,自己不在意。那公子对老板娘也很规矩,公子只是对老板娘说些有趣的事,老板娘将公子当成了遥远大漠里那弯刀将军的影子。

她多希望,能与他长相厮守。

怀胎十月,老板娘产下了孩子,那是个女娃,粉雕玉琢,可爱的动人心魄。老板娘望着女娃的脸痴痴笑道:“你呀,可一点都不像你那粗糙的爹。”听到这话的公子,黯然离开了屋子。公子没走,依然陪在老板娘身边。后来孩子开始学说话,她叫公子爹,公子也笑呵呵的应着。老板娘看得出来,公子是真的爱他,也爱这孩子,但她二人,注定不能在一起。

日子一天天过,小女孩也一天天长大。公子一直撺掇着老板娘给这丫头取个名字,但老板娘却执拗的要等那个也许都不会来的人。公子缄默,终有一日,那该是丫头的百日。老板娘兴高采烈的将丫头托付给公子,自己则去了城里给姑娘扯红布,买长命锁。

等老板娘回来时,看到眼前一幕,她的一颗心像是被撕了个稀碎。那客栈大堂里,一具娇小的女婴被撕成了两半,那染着鲜血的双眼,还满是灵动。

老板娘哭的声嘶力竭,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她。她终于明白那温柔的公子,是世上最残忍的人,得不到的,就要把她彻底毁灭。

客栈里的老板娘又开始醉酒。只是这一次,她的眼眸里再也没了生机。此后,老板娘喜欢招揽带着年轻美眷的客人,只是那些客人再也没走出过镇沙馆。沙漠里的老板娘,美似一丈红绫,恶胜穿心毒药。

一丈红喃喃说罢,孙明香与矮姑娘已潸然泪落。

“谁错了呢?谁都没错,是咱们生错了了时候,最苦的,还是姐姐你。”孙明香握住一丈红的手低声道。

一丈红在泪雨朦胧中撑起一个笑容道:“妹妹你家那口子对你是真心实意,姐姐看得出来,他能为了你,舍了自己的命。”孙明香听罢莞尔一笑道:“的确,他是世上最好的人。”

矮姑娘爬在桌上,嘀咕道:“董大哥才是世上最好的人呢……”

孙明香听到了她的嘀咕,便看向矮姑娘道:“妹妹是那夜跟董公子一同出现在杨家枪坪的那姑娘吧。”

矮姑娘轻轻动了动头,孙明香见状道:“妹妹能跟董公子走到一起当真是有缘极了,姐姐能看得出来,董公子虽日常行事放浪了些,但他骨子里,却是个专一的人。”

矮姑娘用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儿,低声道:“我知道,他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

楼上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底下也是热闹。木头炒的菜不是咸了就是苦了,难吃的要死,于是几人便不由自主的多喝了几杯。借着酒劲儿,董平将自己大破夏人一城之后事,好不加油添醋的说了出来。几人听得是啧啧称奇,连连叫好。

蓝衣女子名听琴,她笑道:“董公子此举可真是豪迈至极,雅书妹妹,你说是不是。”捧书的女子掩面笑道:“是也,董爷的事迹不做修饰便可以写进这书里,你说是不是,均画妹妹?”抱画轴的姑娘道:“听董公子讲,小女子都想把公子当时的英姿给画出来呢。”

这三位姑娘你一言我一句,不由得将董平捧的飘飘欲仙,他微红着脸对均画道:“姑娘既以画为名,想必姑娘的丹青之术定是妙极了。”

均画微笑道:“承蒙公子夸奖,小女子的画技比之大家可还差的离谱呢。”

董平笑笑道:“我在燕临认识个小兄弟,叫上官修,他的画技堪称国手。若姑娘有兴趣,在下倒是能为姑娘引荐一番。”

均画听罢喜上眉梢,她连忙道:“想不到公子竟认识上官修,当时听闻在书画院考核时,上官公子的一幅风雨江山图可着实令小女子向往,若董公子能为小女子引荐,那小女子当真是感激不尽。”

董平听罢,暗暗琢磨,想不到那上官修竟有如此大的名气。一听这俏姑娘千恩万谢给足了自己面子,董平自然是大大咧咧的道:“好说,好说。”

这时,就听得落棋冷清一笑道:“我看阁下这牛吹的有些大了,阁下的修为最高也不过三花聚顶。凭这个修为就能在十万夏军中来去自如,又连破十一城。那夏国可真是没有颜面立足于世了。”

说罢,落棋又淡淡的瞥了听琴三人一眼,酒桌上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林三川一拍胸脯,朗声道:“我家公子就是有这个本事,你不信,那是你见识短!”董平刚才说的夸张至极,众人心中明白,面上不说,哈哈一笑,这例来是酒桌上的规矩,但落棋姑娘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异类。她为人处世的方式大抵也就跟那落满了棋子的棋盘一般,虽局势复杂,但黑白分明。董平虽不喜欢落棋,但满是欣赏她,她的作风像极了戍北城里的黑宝先生。

赵一惘半天没插上话,此时场面不对,他便出来打圆场道:“想不到董兄跟上官家还有一番交集,在下早对上官老家主仰慕已久,只可惜无缘得见。”

董平晓得赵一惘在打什么主意,但他来为自己找台阶下,这个面子他就不能不给:“若有机会,在下来为赵公子引荐。”

赵一惘还想接茬往下说,却被萧山鸣打断了:“西方黄狼凶险,但北莽江湖局势也是风云诡谲。”董平对萧山鸣心照不宣的一笑后询问道:“就这么几日,江湖上又出什么乱子了?”

萧山鸣皱眉将董平被史定应带离杨家枪坪之后的事,一一道来。众人虽或多或少经历了那场巨变,但再次听到时,也不由得心惊胆颤。而董平的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波澜涌现。不过在他的心里,却是暗流汹涌。他暗暗道,“剑墟啊,我董平给你陪个不是,吾命中有三杯酒,第一杯当敬你的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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