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章 顺应天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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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韦渡江这句话落下以后,那中年男子神情才是一松。以往都是他给别人带来近乎窒息般的压迫感,而这次,终于轮到他自己尝尝那滋味儿了。中年男子快速遁走,当他跃到一屋脊上时,一轮明月夜也同时悄无声息的从乌云之中钻了出来。

借着月光,能瞧清楚,这中年男子,豁然就是已被“斩首示众”的虞环子。东野道人座下的首徒,密杵轮教集会时,用金针暗算了林三川与宋承军的男子。

榕树这东西,往往一棵便能长成一大片。从那如伞冠的枝丫蔓生垂下的树干,有粗有细,最细的树干类似丝瓜蔓,而最粗的树干,可就要五六人合抱了。虞环子进了榕树林,在一根粗大的树干前停了下来。这树干上雕有一扇门,人能推门而入。树干是中空的,树内的空间能容个七八人轻松站着。

虞环子进入树干后,蹲下身,两手往地下一摸,便搬起了一个类似井盖儿一般的盖子。盖子揭开以后,一条幽暗深邃,往下延伸,不知尽头的阶梯便浮现了出来。

虞环子走了下去,越往下走,越能感到这条甬道内的温度越发高了起来。

当往下走了百丈远,虞环子甚至都将自己的的外衣给脱了下来。榕树喜热,临安虽地处南国,但四季还算是分明,这里本不适合榕树生长,但临安城北的榕树林,偏偏生的繁茂旺盛。这一点为人称奇,素有人传那东野道人是个活神仙。

当虞环子把这条甬道走尽,出了甬道方能瞧见,这甬道外,竟是一个方圆约有七八亩大小的地下洞穴。

洞穴的土石岩壁上,染满了通红色的火光。而在这洞穴内的场坪里,赫然摆放着一百零八鼎正冒着蒸腾白气,约有两人多高的巨大青铜丹炉。每鼎丹炉前,皆有一个道童在调节着火力。但这些道童身边却没有摆放着木柴,因为这丹炉下所用的燃料,是天然的地火。

灼灼的火苗从丹炉下的脸盆大小的地洞里冒出来,那地洞洞口上皆盖有一块钢板,道童手拿长夹,控制洞口大小的同时,也控制了火力大小。

这地穴里的气温着实热的令人发指,虞环子此时已是汗流浃背。他穿过鼎鼎铜炉,来到场坪中心。在场坪中心,有一鼎好比楼阁大小的丹炉树立着。丹炉下,有一池塘。而那池塘里翻涌着的,却是赤红的,滚烫的岩浆!而丹炉上,蒸腾的热气,已化成了浓稠的云雾。

虞环子立在丹炉前,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后,道:“师尊,徒儿回来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一道身影从丹炉上的白雾中矫捷跃出,四平八稳的落在虞环子面前。此人,正是东野道人。

董叶道人身着一身天蓝色的夸大道袍,其白须垂地,身子四周氤氲着淡淡的白雾,更让其姿态显得超凡脱俗。

虞环子道:“启禀师尊,那个小丫头此时已入住了蜀中王驸马的府邸。”

东野道人微微点头,道:“再过三日,为师就要闭今年的大关,你切记要看好了那位姑娘,莫要让她来扰我。”

虞环子低眉颔首道:“师尊,不知那位姑娘是什么来历,她所修炼的功法,好似与我们同处一脉。”

东野道人微笑道:“不错,正是。”

虞环子轻咦了一声,颇为惊讶,他道:“既然那小姑娘碍了师尊的眼,徒儿不如将她请来。也不说加害于她,只把她关起来,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待师尊出关后,再将其放出来。而如今猛虎在山,未免多了些许忌惮。”

东野道人淡淡的道:“不可轻举妄动,为师也现在不知道,除了那位姑娘外,我的那位故人有没有到临安。那位故人的修为丝毫不逊色于为师,万不得已,不可触怒于他……都三百年啦,没想到他也还活着。”最后这半句话,是东野道人在心里默念出来的,他的神色间,浮现出些许的感慨与怀念。

虞环子颔首称是,东野又道:“监视那小姑娘只是小事,在我闭关前,把那三千斤的朱砂备齐,才是重中之重。”

虞环子心下思忖:“朱砂虽算不得什么名贵药材,但三千斤朱砂加在一起,那也是天价了。”虞环子时常往来于皇宫,对于国库空虚一事,他甚是清楚,今年想要备齐东野道人闭关所用的各类药材,可并非易事。

见虞环子没言语,东野道人问道:“有何难处?”

虞环子摇头道:“难处倒是没有,为徒只是在想,赵庆庭北上时,师尊为何没有出山阻拦。”

东野道人微笑道:“因为为师知道,秦中徽定有法子阻拦赵庆庭。况且即使为师出山,也未必能击败赵庆庭。此子确实是武道上的旷古奇才,若他不贪图雄霸天下,只一心求道,再过五十年,他的武学造诣怕是能比肩陈安枕了。”

虞环子心下骇然,在他眼里,这世间万千的习武之人,可称得上是功参造化,学究天人的,也只有四人耳。那便是鹿岳书院的吾师陈安枕,他的师尊东野道人,还有七十年前大闹中原的拜古教主牙非道跟剑墟的老剑主。而今日,他方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东野道人活了三百年,竟对赵庆庭有如此高的评价。还有那位东野道人不说,但却令其颇为忌惮的故人。他不由得感叹道:“徒儿偏安一隅太久,见识也落了下乘。”

东野道人没理这

茬,再起话头道:“你是为师最信赖的徒弟,所以你平日做些什么,为师向来也不过问。但这次,你为何要私下组建个教派,还拉了一群官宦子弟入教?你该不会,也想插手政事了吧?在庙堂之上,一展锋芒?”

虞环子忙道:“启禀师尊,组建此教,并非徒儿本意。师尊也晓得,陛下生性顽劣,常做惊人之举。他时常出入秦中徽的府邸,为的便是掩人耳目,好用各种下作的残忍手段玩弄女子。不久前,他突然异想天开,想尝尝人肉是什么滋味儿,于是借易先生的手,捉了不少少女进宫……”

东野道人摆手打断了他,道:“你的意思是,这次也是赵篆异想天开?”

虞环子点头道:“不错,这次也是陛下牵的头。”

东野道人点点头,不再询问。他嘱咐道:“在为师闭关时,你少不了在外走动。但你切记,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不可乱出风头。”

虞环子恭敬的道:“徒儿谨记。”

……

……

秦中徽终于回来了,他一瞧见董平,便连连谢罪。

“驸马爷,老夫向你赔罪。”说着,秦中的腰就要弯下去。董平上前扶住了秦中徽的手臂,道:“秦相这是哪里的话,圣上的事,才是要紧事。”

秦中徽顺势直起了腰杆,微笑道:“这次巧的很,圣上吩咐给老夫的事,与老夫要跟驸马爷说的事,乃是一件事。”

董平笑道:“来秦相,咱们坐下说。”

二人坐了,秦中徽又吩咐下人准备好茶,才道:“这次请驸马来,主要是为了与南通商一事。”

董平微笑道:“过了这么久,我都忘了自己还当着会南使这个差事。”

秦相摇头道:“有人不争气啊,老夫本来的意思,是让万依硪跟张骏两个一个主外交,一个主内务,把这件事办妥之后,再让驸马查验。但没想到,这张骏教子不严,乃至自身难保。他这一下去,内务这一块子,可就没人管了。”

董平道:“庙堂之中人才济济,没了张骏,难道别人就做不成这事儿了么?”

秦中徽摇头道:“驸马言之有理,但与南通商的主意,一开始便是张骏跟万依硪一起提出来的。在此之前,二人已下了不少功夫。若中途再把这差事交给他人,未免不妥。”

秦中徽以往说话都是慢吞吞的,时刻都显露出一种运筹帷幄的高人风范。但现在,他的话语间却显露出一丝急促,董平晓得,秦中徽这次是真的有些无措了。他想借与南通商一事,重新树立起在庙堂之中的威严,重新夺得赵篆的信任。

董平微笑道:“秦相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秦中徽点头道:“依老夫的意思,现在张骏既然走了,那便让万依硪接替的他的差事。由万依硪负责内务,而与南域异国的重任,老夫想请驸马接手。”

董平笑道:“秦相倒也真看的起我。”

秦中徽道:“驸马,此事由你来做,可谓是再合适不过。凭借王爷生前在南域的威望,您只要以蜀中王的名义去南域说和,此事必成。”

董平淡淡道:“我既然当着与南会馆的职,自当尽自己的职责。但秦相,您真信得过我么?”

董平抬头,凝视着秦中徽的双眼。

秦中徽心中一凛,恍惚间,他竟从董平的双目中,看到了一头咆哮着向自己撕咬而来的斑斓猛虎。霎时,秦中徽的掌心中已冒出了冷汗。过了半晌,秦中徽点头道:“老夫自然相信。”

董平笑问道:“为何?”

秦中徽微笑道:“老夫肉体凡胎,手无缚鸡之力。驸马若想取老夫性命的话,老夫早不知死了多少次。而老夫现在还好端端坐着,那就是最好的证明。”

董平大笑,秦中徽也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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