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七八 人去楼空,徒留知足人(1 / 2)
燕若雪善解人意,见场上气氛一时沉重,又看了一眼明筱倩双眼微红怔在一边的样子,幽幽叹了口气,她拨弄了一下桌上油灯灯芯,让火光更亮一些,随后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去年那场世人至今仍心有余悸的浩劫上,这也是齐飘霞关心所在,毕竟这事道听途说的多,又如何能及得上当时在场的人亲口述说?
当今玄门之中,最令人称道起敬的事便是其时四大正宗的弟子随冰岚云阁怜星殿主独闯十万大山之事,随着燕若雪把事情始末娓娓道来,齐飘霞听得也感慨不已,只恨自己当时去得迟了,没能跟随那位前辈一起出生入死,为苍生行道,一旁的少女明若也听得心情澎湃不已,心想这人世间,或许真如爷爷所说那般看似安稳,实质复杂险恶,就是我等相命师,纵然能看穿人的面皮,却难看穿人皮囊下那一颗跳动的心,可尽管如此,终究还是有一些人能持心守正,在这黑白难明的世道做旁人做不了做不得的事的,或许,这便是真正的人间正道。
心中这般细细念着,少女的目光越见明亮,跳动的火光映在她那双明净的眸子间,隐然有一抹澄静庄严光辉在燃烧着,若光明生,就要喷薄而出。
也不知过了多久,燕若雪停住了话语,浅尝了一下变得有些微凉的茶水,外面冰冷的春雨依旧下着,只是雨势经过了一夜的咆哮,慢慢变得温顺起来,外面天色晦暗如昏,却近清晨。
齐飘霞长出了一口气,下山在外,玄门中很多变化她一时也没有顾及得到,燕若雪特意跟她提及了南疆诸多门派新兴一事,但长生殿疑似千年前魔宗余孽,却令她脸色下意识的凝重起来,齐飘霞少女之时已是冰雪聪明,修行日久,阅历更深,能想到的事自然比燕若雪等人更深远,此刻她更多想到是,在诸多正道大派正欲探查那长生殿的底细时候,西荒大泽苍帝宫出世,却恰好打断了这个苗头,这其中会不会有某些微妙的关系?
她带着孙含烟四处游历,一路之上,曾在战火过后的南疆地界,见无数正道中人蜂拥而过,其中不乏有各大名门大派的人物,都似疯了一样,纷纷找寻那巫妖的下落,那些正道人士各怀心思,自然都不会只是单纯的为了帮助南疆百姓除去残存妖物而来,然而十万大山崩塌之后,传闻重伤遁逃的巫帝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很明显的,这许多人一直在找,就是谁也没有找到他。
但这关头,尤其是那些在南疆灵山地带举宗落派的新门,可有想过十万大山始终是巫帝的故居,一旦那妖孽再现人世,首当其冲的他们能否抵住那个恶魔的震怒?
不过不管怎么说,因为那些门派的兴起,原本肆无忌惮的残存妖物暂时都收敛蛰伏了起来,毕竟这些门派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也会出手保护好自己的地盘,如此一来,南疆各地风气倒是为之一振,也对千万百姓来说,也算一个难得的福音,至于日后的事,谁也料不到,她也懒得多想了。
这个念头放下,齐飘霞表情也慢慢平淡起来,她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看天色,笑道:“也是时候走了。”
燕若雪和明筱倩闻言,点了点头,明筱倩看了一眼静静立在齐飘霞身旁孙含烟,虽然心中尚有一丝疑惑想问这个仙霞派师妹,但看到对方那冷淡的神情,明筱倩何等骄傲,自不愿再去看别人脸色,不过早先燕若雪跟齐飘霞提过结伴而行的意思,齐飘霞自无不允,她这个时候也不好说什么,只顺着齐飘霞的话头,道:“齐师叔,倩儿有一件飞天法器,能载多人,速度比不御剑慢,不若你们跟我们一道,也好省个力气,不知师叔意下如何?”
齐飘霞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这个自然好,不过我倒是好奇蜀山还有什么法宝,能让门下弟子不用飞剑代步?”
明筱倩嘻嘻一笑,也不多说,径自走到楼阁大开的楼台边上,素手一扬,一颗冰晶彩珠从袖间飞出,落到半空上,随后幻化成一片流光溢彩,在重重光霞闪耀间,渐渐现出了一艘巨型冰舟,悬浮在楼阁跟前。
“七彩玲珑舟?”齐飘霞微感诧异,她见多识广,自是一眼便看出了这跟其他法宝与众不同的飞舟来历,但她更好奇的是,这本该是冰岚云阁从不外流的秘宝,怎么落到明筱倩手上,莫非是这女孩在十万大山一战中得到怜星前辈的青眯,赐了她一艘七彩玲珑舟?
燕若雪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解释道:“这本是林师弟之物,后来转送给倩儿了。”
正说着,看孙含烟望了过来,燕若雪朝她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孙含烟怔了一下,只觉这位蜀山忘尘峰的大师姐一双明眸仿佛能把她一看到底似的,她下意识的有些敬畏,移开了目光。
齐飘霞没有留意到两人,倒是听到燕若雪的话,顿时恍然,点了点头,林辰跟冰岚云阁的关系,如今自然不是什么秘密,当日冰怜星率众而回,便曾亲口当着天下正道各派面前扬言,这个年轻人是她冰岚云阁的客卿,话中庇护之意,昭然可见,林辰能拥有一艘七彩玲珑舟,也不是什么奇事。
不过齐飘霞看着那七彩玲珑舟,却是忍不住一叹,道:“相传冰岚云阁的七彩玲珑,乃得传于上古异宝飞仙金舟的炼制手法,后人苦苦钻研,耗费无数心血才仿照出寥寥几艘来,上能飞天,下可入海,诸多法阵妙术加持,大小可随意变幻,极限能容上千人,有八面玲珑之妙,故有玲珑舟之名,我仙霞派的「烟云瘴」,也是玄门里有数的代步法器,但要论奇妙之处,仍远不如这七彩玲珑舟,没想今日倒是有机会一睹为快。”
正说着,一边传来了少许动静,转头看去,却见得那老道长刚好醒来。张半仙伸了个懒腰,骨头“噼啪”作响,在桌子上装醉趴了一夜,就是张大仙人身子一直硬朗,但毕竟人老年迈,也差点有些吃不消。
见到爷爷呲牙咧嘴的模样,明若连忙上前轻轻捶打老道的肩膀,好一会过后,张半仙挥了挥手,止住了孙女的动作,重新恢复了往日泰然神色,站起身来,一抄靠在桌边的布幌,却没想脚下忽然踩到什么,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好在张大仙人多年功夫仍在,危急时候幌子顿地,撑稳了身子,这才免去了这大坏自家仙人形象的尴尬。
“汪汪往!”
张半仙惊魂未定,便听得脚边响起一阵暴怒的狗叫,低头看去,原来这差点没让自己摔了个倒栽葱的东西,正是那只蜷缩在桌下呼呼大睡的大黑狗,老道一起来没注意,踩到了它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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