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你说什么王威?”安音璇一头雾水。
陈郡山在那边用极快的语速说道:“王威啊!就是Swtich的吉他手!我的天你怎么能不认识他,不,应该说你怎么能又认识他又不认识他?!你认识他的时候难道没看出他就是王威吗?那你现在应该重新认识他!安音璇你脑壳是不是坏掉了!”
“我是知道王威,可一点也不像啊,您确定没搞错?”他看过无数遍Swtich的演唱会录影,没可能认不出王威,吉他手大哥的微信名叫“弹吉他的隔壁老王”,但长得跟长发飘逸瘦得跟麻杆儿一样的王威是天差地别。
“微信都是同一个,错不了!”陈郡山简直是抱着电话在咆哮:“他以前瘦,现在胖了点,你什么眼神儿!”
胖的这一点大概有五十几斤吧,他心里吐槽,这真是亲眼见证了岁月是把杀猪刀。
“那……他知道是给我伴奏?”安音璇问道。
陈郡山慢慢冷静了下来,“这么说来就更奇怪了,他肯定知道是你,我把你唱的一小段发给他了,就算没听出来,看名字也知道,而且以他的水准,只要听过一次的声音绝不会忘。你跟他交情怎么样?”
“倒是算不上特别深,合作过两次,我是驻唱歌手,他是驻唱乐队,还多给了我佣金,人挺好的。”他回忆起了跟吉他手大哥的两次合作,都很愉快。
陈郡山显然有些惊讶道:“你是说他现在就干驻唱乐队?酒吧里那种?”
“不是酒吧,是小型私人活动。”他纠正道。
“一样的。”陈郡山纳闷:“那他怎么会不同意,我想不通。你真没得罪过他?”
“没有。”他非常肯定。
“那奇怪了,到底为什么不答应呢。”
他思考片刻,提议道:“陈老师,我自己去找他试试看?”
陈郡山同意了,“行就行,不行我再想办法。”
挂了电话,他先是惊讶于Swtich的王威给自己伴奏过两次,而自己竟没认出来,又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王威现在死活不同意给自己伴奏?这明显是矛盾的,是不是因为他有眼不识泰山,所以王威生气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吉他手大哥”的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挂掉了,随后一条信息追了过来:
[在演奏,有事?]
安音璇单刀直入:[有时间见一面么?]
直到他都快放弃等待的时候,王威回复:
[周二下午3点,荷花池。]
他迅速打了个“好”回过去。周二,也就是后天,下午三点是荷花池开始营业的时间,那个点酒吧里不会有人,很清静,所以他想王威一定知道自己找他干什么。
燕城的夏季非常炎热,艳阳照在柏油路上冒着腾腾热气,安音璇只穿了个普普通通没有任何花纹的短袖T恤,搭配运动长裤,头上还是戴着杨忧容去年送给他的渔夫帽,原本魅气很重的脸庞也显得清爽了起来,让人看到他能瞬间降下两度。
下午的屯里路很幽静,很难想象晚上人声鼎沸的样子,他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来过荷花池了,一是没时间,二是没有公司的同意,他不可以再在公共场合唱歌——无偿的也不行,于是他就不好再来了。
这次来荷花池,他实在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礼物,便从手机里找出了一张跟于哥拍的合影洗出来带在了身上。那是他十八岁生日时,于哥给他买了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他感动得差点儿掉眼泪,于哥在一边大笑搂着他的肩膀,调酒师抓拍到了这一幕。
这张照片很有意义,他想送给于哥留作纪念。
推开荷花池厚重的大门,果然于哥正在吧台擦拭玻璃杯,他刚想上去寒暄两句,于哥冲他努努嘴,他随着那方向看去,王威已经坐在卡座等他了。
他点头致意,又转过来对于哥说:“给我两杯莫吉托,谢谢。”
于哥摆了个“ok”的手势,他便朝卡座走去。
“好久不见。”王威打招呼道。
“好久不见。”他摘了帽子坐在对面。
王威像个老朋友一样,说道:“看你精神不错。”
他笑笑没说话,王威闲聊道:“你在这唱了四年,我待了八年,算是你的老前辈了。”
“我们把青春都留在了荷花池。”他垂眸说道。
“你顶多是把青春期留在了荷花池。”王威感叹道:“我是真的老了。”
“您不是老了,您是胖了。”
王威哈哈大笑。
这时于哥端着两杯冒着凉气的莫吉托过来,分别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杯垫上,只是礼貌地点点头,未发一语便走了。
他窘迫道:“没认出您来,真是……”
王威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又问:“新工作还顺利吗?”
他喝了一口酒,薄荷叶清凉的感觉在喉咙中散开,非常舒服,摇摇头道:“不顺利。”
“听说你找到了沈美茗当老师?这还不算顺利?对了,梁少还好吗?他后来又给我介绍了几个活儿。”王威知道他和梁绪的关系,联想到沈美茗是梁绪亲妈,倒是有了合理解释。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跟梁绪很久没见过了。”
王威显然是一惊,随后又宽慰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怕安音璇尴尬,他主动换了话题,说道:“你现在唱得跟以前很不一样,沈美茗的确厉害。”
“沈老师教了我很多东西,从最基础的开始,她帮我找到了最适合我的唱法,我才有了改变。”
“她是个好老师,段殇也是她带出来的。”从结果上来看,沈美茗功不可没,王威很尊敬她。
提起段殇,安音璇好奇地问道:“您能跟我讲讲Swtich的事情吗?”
“都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好讲的。”王威以前体型是高瘦,现在是壮实魁梧,仔细看看眉眼其实变化不大,就是脸型完全不一样,双下巴都出来了,而且原来那头爆炸式长发也被秃顶代替了。
安音璇像个为了让家长讲故事而撒娇的小孩,一只胳膊撑在桌上托着脸颊,说道:“我看过所有的演唱会,但更想听您讲。”
王威算是妥协了,眼神逐渐深邃,追忆起了当年的往事。
“十几年前,大家还在听靡靡之音的时候,段殇就大胆地唱起了摇滚。你知道他最厉害的是什么吗?他唱现场和唱片中的音色完全一样,甚至于live还更加有激情,他音域宽广,唱功稳健,我后来真是没有再见过这样的人,你别介意。”
他也表示赞同:“我和他不一样。”
“嗯,没错。他比你跅弢不羁,当然这次听到你唱的歌,感觉束缚在你身上的东西也渐渐解开了。”王威继续道:“那时候的段殇,没有什么能牵制他或者难倒他,他是Swtich的主心骨,所以他走了,Swtich缺少了灵魂,不可能再存在下去了。”
安音璇喝光了一杯莫吉托,杯子里的冰却还没怎么融化,对于他来说,这并不是酒,而是解暑的饮料。
“最红的时候呢?”他兴致盎然地问道。
“其实我们从录制第一张唱片到爆发性地成名,中间并没有太久,也就是一年的时间,然后就开了全国巡演,正在准备录第二张大碟的时候,他就……”王威顿了一下,“所以前前后后不到三年的时间,开始与结束都是断崖式的。”
“不过留下了很多影像,而且也影响了后面很多人,摇滚乐的复兴就是被你们带动的。”他中肯地评价道。
“但是,太短了,真的太短了。”王威也将酒一饮而尽,当年的悲痛与遗憾卷土重来,沉声道:“只是昙花一现。”
安音璇的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意有所指地问道:“那种感觉好么?我是说,站在舞台上,聚光灯都为你而亮,万众瞩目。”
王威不明所以,“你问这个有意义吗?”
“当然有,因为我从没感受过。”
隔着一张圆木桌,王威感受到了安音璇从未有过的强势气息,他错开了眼神,敷衍道:“那对我来说都是过去式了。”
杯子里,没有了液体的冰块融化得很快,外壁一层雾气也变成了水珠滚落下来,润湿了纸质的杯垫。
安音璇郑重地说道:“给我伴奏,就不会成为过去,我们就还有将来。”
“不可能。”王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您是说我不可能红?还是说您的吉他不可能为我而弹?”
王威很无奈,只道:“都不可能,现在要达到段殇的高度根本就不现实,不是说你不好,是时代不同了,时势造英雄你懂不懂。更何况我有我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自己的乐队,我不想被困在以前的日子里走不出来,就像陈郡山一样可怜。”
他哪有那么容易放弃,说服道:“可我需要您,您知道吉他手对一个乐队来说多么重要。”
王威蹙眉微怒道:“你也知道吉他手的重要,那我怎么能抛弃我现在的伙伴?!他们也同样需要我!”
“不一样的,王哥。”他软下声音,说道:“他们需要一个可以一起演奏的玩伴,而我,需要的是可以扶我走向顶点的伙伴。”
王威反问道:“玩伴就可以被随意背叛吗?”
“不是背叛是舍弃,Swtich才是你的归宿。”
“段殇已经死了!没人可以代替他,你不行!”王威气得把酒杯狠狠砸在桌子上,玻璃渣、冰块撒了一滩,手也被刺破,有血顺着食指滴落下来,那是他弹吉他的宝贵的手指。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狠狠道:“Swtich只是个梦,而现在我已经醒了。”
于哥目送摔门而出的王威走远,慢悠悠地调了一杯血红玛丽,端了过来,递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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