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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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冷的天,这么不找个暖处说事?”越到高处,风越放肆,颜修多年在扶汕惯了,着实消受不了这些。

陈弼勚转头过来,灯笼的光成了一个纤薄的罩子,似乎要将二人护住。

他说:“因为……”

颜修顿时续接起中断不久的忧愁,因而深吸着气。

他着实不想离开,至少今天是的,此刻是的。

“因为临蛟台视野最宽,崇城尽在眼下,是看焰火的好地方。”陈弼勚说着话,便笑了起来。

说完,他控制着渐渐平稳的表情,静看颜修。

颜修鼻尖被冻得发麻,讶异地问他:“什么焰火?”

“你与故土分别多日,”陈弼勚看向远处沉黑的天幕,说,“生辰也过得悄无声息,若不是昨夜遇到聂为,我至今也不知道;不知道送什么礼,你这个人又不爱收礼,那不如送你一场还不了的焰火啊。”

陈弼勚话音未落,只听远处一声尖锐的鸣响,白色的火团从地到天,冲入夜幕里,炸成绚烂的红花,当即,再有尖锐的鸣声接连响起,黑色的天瞬间染上五彩火光。

颜修仰头去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起什么,他双手扶上了手边的阑干。

陈弼勚大声地问:“如何?好不好看?”

“你不必铺张——”

“生辰喜乐,事事如意。”

颜修红着眼尾,将视线轻滑下来,他盯着陈弼勚的颊侧,抿嘴轻笑,眼底溢出了暖热的泉流,他吸着冰冷的鼻子,问:“你是否还有什么吩咐?”

“有,”陈弼勚直转了身,贴近站着,火光闪动在他的面庞上,他说,“留下来。”

颜修仍在笑。

“留下来吧,侍御师,颜大人。”

冬夜风不止,雪像焰火的碎屑,逐渐漫天飘落,二人入了室内,在暖塌上坐了,饮暖甜的米酒,陈弼勚斜倚着,闭了许久的眼睛,他像是在沉思。

又似在睁眼的瞬间顿悟。

他只是做了个决定,有些为难了,也似乎是恐惧和痛惜,他说:“颜大人,还有一事要问的。”

“你说。”

“你家住哪里?”

“扶汕府。”

“与谁学医修术?”

“扶汕府春麒山,叶盛子。”

“家业——”

“有药局南浦堂。”

“还有何亲人?”

“父母在儿时故去,只留我与弟弟,一同长大。”

“儿时是否在泱京生活过?”

“不曾,没缘由撒谎。”

话毕,醉了酒的颜修轻抬起泛红的眼皮,他问:“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陈弼勚再闭上了眼睛,他吁气后,端正坐好了,就见颜修从塌那边爬了过来,在他身旁跪坐着,有些恭敬,而后又冒犯,揽紧了陈弼勚的背,将下巴搁在他肩上。

“我气走了阿霁。”颜修咬着牙道。

陈弼勚低声地问:“你为何要气她?”

“昨夜,她为我备了酒菜,说要在我身边安稳下来,我不想答应,就没有答应。”

此时,彻底不见了高傲冷淡的颜修,他更用劲地抱着陈弼勚的脊背,外衫的袖子也被皱在肘根处。

陈弼勚转脸时,眼睛几乎要碰上他黑长的睫毛。

淡酒气味悠长,与呼吸的热气熏在了一处。

“为何不答应,你不是……不是喜欢她?”

颜修立即大声辩驳:“没有!没有了,从此再没有了,因为……因为,不可言说。”

酒中的世界,对颜修来说是灼热,再便是慌张,是勇气与言语飘忽;他就这样抱着陈弼勚的背,接着陷入了一整片不可取舍的暖热里。

他觉得新鲜,也觉得安稳。

陈弼勚低下了头,他任颜修这样抱着他,又在思虑方才对他家世的盘问,他再说:“你是泱京人,是时安堂颜漙与温素月之子,对吗?”

“不是。”颜修闭着眼睛,答。

“好。”陈弼勚抬起手,用指节蹭了蹭颜修发红的脸颊,他不自控地,又用了手心去摸。

接着,说:“醉了就睡吧,我今夜信你。”

[本回完]

下回说

临蛟台晨尽雪作水

定真殿昏上纸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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