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壹](1 / 2)
道无情桐花生新籽
叹薄命莲叶归旧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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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惊蛰,百虫始出,扶汕来了连绵的阴雨,天是温的,新到的药材从车上卸下,有账房清点了,自南浦堂的后门拿进库中去;雨雾湿了鞋尖,萧探晴挽发簪花,穿着浅灰配桃粉的一身,她面貌静暖柔和,冲忙碌后的杂工笑,引他们进后院的小厅里喝茶去。
寒暄歇息后送客,萧探晴才得空歇一口气,她表情有些慌,颜幽才从外回来,他穿着灰色绸缎的氅衣一件,上面蝶花是萧探晴亲自绣的。
“二公子,货都在库里了。”
天灰蒙蒙,萧探晴瘦细的一个,被颜幽习武的身躯挡着,也不知是何缘由,萧探晴眼前一阵发乌。
颜幽仍同往常那样,不笑,低声说:“你脸色不太好。”
“我得叫杜大夫给我瞧瞧。”
“怎么了?”颜幽面上是问,却不像急切要个回答的样子,说话时,缓缓将萧探晴的腰揽着,从后抱着她,手从心口摸,滑至腹部。
颜幽的声音变得更低,冷淡里透着痴缠,也不知是否又是来了脾气,嘴在萧探晴耳底问:“是不是……有了?”
“不会,”萧探晴慌得面目发白,她试图躲开颜幽的亲近,却被揽得更紧了,只能了无底气地说,“你昨夜还那样……不用担忧,我这就去找杜大夫,应该不是要紧的病,只是腰酸困乏,吃不下东西。”
“天暖了。”萧探晴再叹。
二人目光相接,萧探晴仍是种卑微的躲避,她太恭敬,即便已和他有了夫妻之实,直到萧探晴屈膝离开,颜幽也未再多说什么。
室内发暗,幸好诊室内有朝院子的窗户,萧探晴掀了帘子,还在想该给杜尹康拿个烛台来,她视线失去焦点,下一刻,才在房中寻见该看处。
背坐着的一个人,穿了蛋青缎制氅衣,黑发遮背,坐态端正,他正在那杜尹康对面,向上挽了袖子,递出手腕。
“夫人。”杜尹康问候。
萧探晴浑身颤抖起来,人靠着门框不肯走动了,眼泪似泉,瞬间泛起,挂得睫毛和颊面上全是。
颜修转头过来,并且起身,他有些慌,也带着满脸不知名的失意,不再有旧时从内而外的泰然;他消瘦下去,因此目光也发暗,神态还是美的,人高挑又俊秀。
房中确是太黑了,连人的面貌也看不明晰。
“夫人?”颜修带着困惑,轻声重复杜尹康的话。
萧探晴答不出什么,眼前再一阵发暗,腹腔里滚着汹涌的热气,她何处都不适,再一仰头,便浑身无力地倒了下去,意识不清了。
雨落得更急。
颜幽挑了个在房门前的坐处,他又像有了以前的样子,翘着腿,脊背靠在柱子上,他抬头看房檐,那处在不断扯下剔透的水珠。
“怎么了?”从房中来的颜修站在一旁看天,嘱咐他,“要当爹了,还不高兴?去看看探晴吧。”
“你怎么不讶异,我和你的童养妻成亲,我知道她一直喜欢你,我都懂……当然,你能回来,我还是高兴。”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高兴,颜修看来,颜幽的脸上有几分沮丧和苦楚,颜修答:“我不该阻拦你们,你知道,我对她没有男女之爱。”
一滴水落在颜幽的手背上,他说:“那时候知府来了信,说你在惹敖犯罪,被处死了。”
“此行所遇,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完的,真的活着就好了,”天幕垂泪,泥的气味呛进鼻腔里,颜修的视线扫过房檐与天际相交处,轻声叹道,“活着就最好。”
过了午后,先找车送萧探晴回府上,由颜幽陪着,颜修待在南浦堂,协助伙计做些事情,他并未打算立即坐诊,远路回来需要歇息,悲痛的心绪也要平复。
府上多了人声,由于颜幽同别的老板富商那样,请来几个仆人,又找了厨子,颜修到家时,黄昏将至,雨停下去,四处窜着暖热的风。
萧探晴从房里过来,躺得眼皮微肿,她坐下时,颜幽要搀着她,颜修并未知觉有何不妥,他思绪还在远飘,也为归家温暖和失落。
萧探晴却转头去看颜修,神色里是疑问,也有重逢的喜悦,还有久别的哀伤,她说:“公子,你也坐吧。”
颜幽看着颜修的眼睛,颜修也在餐桌旁边坐下,兄弟二人有几分坦诚,颜修大约猜得出颜幽的心思,他多坦荡,柔和地嘱咐:“探晴,叫我兄长。”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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