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召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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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前的枯树被白雪堆积,本就发黑干萎的枝干此时看来更加脆弱不堪,树上唯一剩下的叶子,还在风雪里摇摇欲坠,每次以为它逃不过那一次次的冲击,最后却坚韧地出乎意料。

卿黎伸手接下一片从树上坠落的雪花,看它在手心慢慢融化,不知不觉被拥入一个怀抱,熟悉的温暖让她唇角轻扬,安心靠在身后。

凌逸辰把她手心化了的雪水擦掉,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又拥紧了几分。

醒来发现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心脏猛然紧缩,而看到那个站在雪地里孤独的背影,又觉得胸中闷痛。

“黎儿……”他想开口说些什么,这才发觉自己真的嘴笨地不知该说什么。

感受到身后那人的局促尴尬,卿黎转身回头,那唇边轻吟浅笑熟悉让人心安,凌逸辰悬了几天的心终于放下了。

微凉的手抚上他的脸颊,新长出的胡茬刺得手心有些疼痒,她看着他,摇头失笑,“我没事了,你不用太紧张。”

失去亲人纵然难过,可对于爷爷来说,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在梦里,他笑得那么高兴,也许真的如他说的,他现在很快乐……

卿黎将脸埋在凌逸辰的胸口,侧耳听着那胸腔里砰砰的心跳,淡淡说道:“这个世界上,谁没了谁不能活?难过是必然的,但,也是暂时的,爷爷他一定希望我过得好,对不对?”

凌逸辰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沉默地抱紧她。

谁没了谁不能活?

他如果没了她,还能活得欢快吗?

凌逸辰被自己这想法惊到了,赶忙摇了摇头,用力地将她拥紧,好像要用她的存在安抚自己刚刚糟乱刺痛的心。

他,不敢想下去……

一阵冷风吹过,怀中的人瑟缩了一下身体,凌逸辰意识到她大病初愈,根本吹不得风,赶忙拉着她要走回营帐,只是却对上了迎面走来的高荏。

高荏的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显然这些日子她也不好过。

卿黎拍了拍凌逸辰的手,他也只好替她拢紧身上的大氅,将空间留给她们两人。

高荏有些局促,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卿黎。

卿翰的死,卿洛的死,都可以说是她的师父间接造成的,而她,似乎也成了罪人……

习惯地低着头,习惯性地攥拳,高荏又在用指甲抠着掌心。

走过去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卿黎看着那又已经破皮的掌心,无奈叹了叹,“阿荏,你这个习惯真的很不好。”

仍然是那么温柔平常的语气,高荏却像是浑身怔住了,呆呆看她,那眼里既有惊喜,又带了彷徨。

从前像只刺猬一样的女孩,这时候却像是被人遗弃的小猫,脆弱的皮囊之下,藏了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对不起……”她哽咽着喉,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等着受罚。

卿黎心中微叹,阿荏她,到底何错之有?

都是上一辈子的恩恩怨怨,随着那些人的离去,早就归于尘土了,现在再提,又说得清谁对谁错?

难过的伤心的受罪的,永远只有活着的人,而那些需要背负的,也不是她应该承受的……

好笑地看她,卿黎问道:“为什么道歉?你错在了哪里?”

“我……”高荏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

卿黎长叹了声,紧紧握着她的手,强迫她抬起头与自己对视。

那眼里的暗沉晦涩已经褪下,只是增添的全然是无助与失措。

“阿荏,你是你!你不是任何人!你不需要为谁承担过错,也不需要为谁背负责任,什么时候,你能为自己而活,做真正的你啊!”

她看不到高荏的欢乐,看不到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一切,她的世界,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卿黎感慨不已,而高荏脑中嗡嗡作响,讷讷问道:“你,不怪我?”

纵然心里其实有了答案,可她仍一瞬不瞬看着面前那人清澈的眼。

卿黎静静看着她,没有恨、没有痛、没有怜惜、没有同情,就像是世上最沉静的湖泊,在那里面,倒映这她的形容,薄唇轻启道:“皆是前事。”

前事?

高荏鼻头一酸。

她曾经听父亲说过,她的名字是师父起的,给她起名为荏,便是希望她能纤弱温柔一点,不需要如何了不起,只要能平平凡凡安安稳稳过一生……

她突然忆起少年之时,在山上无忧无虑的日子,那开心快乐的她,被丢到哪里去了?

自从身边的事一件件发生,她也和从前的自己越走越远了。

因为那些该死的前事,她执念作祟,放不下身上的枷锁负担,造就了如今的自己,与师父最初的期望相悖离,她能够怪谁?

高荏哭了,几天来一直憋着没哭,却在这时泪如决堤。

她一把抱住卿黎,就像小时候受了委屈,和大姐诉哭一样,嘴里呢喃的不知道是什么,听不懂,辨不明,只是那发泄般的哭声,还是惊扰了他人。

南宫越在远处呆呆看着高荏,那样放声大哭的她,和以前倔强要强的姑娘很不一样,可,却是更让他心疼不已。

阳光不知不觉穿透云层,高荏吸着鼻子,歉意地看着卿黎身前被弄湿的衣物,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那别扭的样子当真可爱,卿黎忍不住笑了,拿出帕子递给她,轻声问道:“有什么打算吗?”

哭过的眸子干净清澈,犹如铅华洗净,圆融如意。

高荏随意抹了抹泪,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无牵无挂,只想回家陪着母亲,她年纪渐渐大了,身子也不大好,从前未能好好承欢绕膝,今后想尽尽孝道。”

顿了顿,她又笑道:“也许过两年,还会成亲生子,我心太累,以后只想安稳过平凡日子。”

卿黎挑眉,睨了眼那远处频频眺望的人影,附耳说道:“少将军其实人不错的……”

她感觉到高荏身子有些僵硬,那神色似乎不大自然,顿觉有戏。

高荏窒了窒,干笑道:“我,我知道,他……是个好人……”

那天在皇陵里笨拙地安慰她,在卷入寒潭后死死抱着她不肯送手,还有时不时凑到她面前傻笑两下,虽然很欠揍,但……也很让人感动。

她扬起大大的笑脸,“黎,择日不如撞日,我现在才发现有些想家了,想赶快回去。”漂泊孤零的心,只有到了家,才找得到依托。

卿黎自然说好,祝她一路顺风。

后来,见高荏好像走到南宫越面前说了什么,惹得那个人像个呆愣的木头,很快又欢欣鼓舞地一跃而起,跟在高荏身后屁颠屁颠。

卿黎抬头看了看阳光,闭上了双眸。

一切,都在按着好的方向发展吗?为何她,会渐渐不安呢……

高荏离开之后没有两天,西川再次出兵讨伐,这次他们在全国范围内征兵,很快集齐了十万,又一场大战开始。

不过毕竟是民兵,比起那军营出身的将士自然各方面差了许多,年近花甲的袁老将军重新披肩挂帅,凌逸辰当仁不让迎战。

为了以绝后患,这一战水墨抢占先机,更是凭借着炸通的地道直逼敌方老巢,后更是要逼进西川京都,直捣黄龙。

凌逸辰的目的很简单,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平定纷乱。

他从没想过要吞并了西川,这个国家既然存在了数百年,自然有它的强悍之处,并不是他们这短短时间里可能攻下的。

他并不希望战争带来更多的伤亡,无论是己方还是敌方,在这持续了十多年的大大小小的战役里,都已经疲惫不堪。

可是西川荣亲王的摄政,就注定了这场战争的旷日持久,凌逸辰要一劳永逸,只有攻入皇城,胁迫他们签下和平相处的条约。

西川因琅琊雪山的阻挡,从未有外敌侵入,而这次水墨的突袭,无疑给了个措手不及,只得堪堪应付下来,战事,正在持续之中……

卿黎被留在营帐,百无聊赖地翻着书册。

凌逸辰当然不会把她带在身边,倒是留了几个护卫,让她好好养伤。

那肩头的伤早已愈合结痂,寻常动作丝毫不会有所障碍,只是某人仍然杞人忧天,结果便是,余了她在这明显少了人气的军营里,只得跟安宁说话解乏。

宁静的午后,阳光照在积雪上,亮灿灿的极为刺眼。

漫天遍地的白,新鲜时候看看是极好的,整日对着,也会倦乏。卿黎正想回帐中,却忽的有一行人冲到身侧,甚至惊扰了暗处的子芽和王搏,一左一右护在她身边。

自从她受伤,不止是凌逸辰万分小心,就连子芽王搏二人亦是,只是那前来的人似乎并没有恶意,卿黎示意他们不用如此紧张。

在那慌乱的几人中,她倒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是留营的韩副将,记得是个莽撞豪放的汉子,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类,只是而今行色匆匆,可不知是何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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