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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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大胡子的自杀计划进行的谨慎而严密,他先是将身体缓慢的移动——并不是他不想快,而是每一次的移动都已经是竭尽全力的结果——这个在刚入院时二百多斤的精壮汉子在这一个多月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成了一副包着干皮的活骷髅,原本修剪整齐络腮胡子也早已变成了一堆花白的枯草。身体的快速衰竭让他的体力也变成了行将就木的老年人状态——迟钝、虚弱,对于健康人类而言轻而易举的动作对他而言都变成了高难度的杂技动作。他每移动一下,挂在头顶铁架上的输液瓶都会因为连接在他手背上软管的晃动而晃动,甚至会撞到挂在旁边的液体瓶子而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老康,”我喘着粗气喊他,“你在做什么?”

康大胡子的肺如风箱一般呼呼直响,夹杂着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将本就低哑的话语声带走了一半:“腿麻了,我翻个身。”

翻身工程进行的缓慢而艰难,每挪动一下都需要花费数倍的时间来恢复体力。终于在差不多十五分钟后,康大胡子那不太愿意接受大脑控制的身体如愿的摆成了他想要的形状——他原本是平躺在病床上的,此刻却已经变成了向左侧卧。他的左侧是那扇紧闭着的飘窗,飘窗上摆着两盆长势茂盛的绿植——那是院方为了调节患者心情而特别准备的。那个每天凌晨负责喷洒消毒液的护士在完成本职工作之余,也会按时按点的为这些不知人间疾苦的绿家伙们提供应有的水源。至于阳光,河源的动物和植物们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了。

“老子在越南当侦察兵的时候,往那草堆里一趴就是一个星期,一动不动,也没觉着怎么样,现在没人不让你动了,自己反而倒动不了了。”康大胡子的床铺依旧窸窣,整个床铺都在随着他的窸窣声而抖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老康你在干什么?”我费力的把脸转向康泰平的病床,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你不会是在这里……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这精神头。”

康大胡子并不说话,不过床铺的响声却是停止了。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我突然听到他在喊我的名字:“小林,小林。”

“唔……”我一边应答着,一边努力的伸长脖子,好让空气流通的更顺畅一些。连续十几天不退的高烧极大的消耗着我体内的水分,别说排不出尿来,就连血液好像都已经被烧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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