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心藏猛虎(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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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小太监,正见一侧面,光着下身趴在一条石槽之上呀呀哭叫,半边脸肿得像个猪头!

也是惊怒之下一无言语,方殷飞奔进门之时,又见——

两人拿着长鞭,俱隔其股丈许,啪啪甩动,啪地一鞭血花四溅,啪地一鞭血花四溅,只见瘦弱白皙两股已然皮开肉绽,只听围观众人无不击掌捧腹大笑。正是以此赌斗,更多疯言狎语,而棉花糖已经气息奄奄,号哭哀叫之声微不可闻。啊呀,啊呀,这就是玩笑,这就是乐子,这就是皇宫里头最最下贱的一个小太监得到的待遇,非止今日,以往一般。

这都是方殷惹下的祸,招致的罪!

刹那心火冲上顶门,鞭如惊雷心底炸响,一时只欲身代死亦罪孽难消,浑不觉早已冲上前去:“啪!”

只一声,二人不及收手,左右脸颊各中一记:“哗——”

笑声犹未止绝,众人齐齐怔住,他是来得太快,谁也不及反应:“小侯爷!小侯爷!方都统!方都统!”

但见小侯爷,咬牙切齿目赤如火,额上青筋根根暴突:“抽啊!抽!接着抽!”

只短短一日,这方家小侯爷金吾大都统是无人不识,方才大伙儿还自对昨日之事津津乐道,谁又料得他突然现身自动找抽:“都统恕罪,属下该死,没见着您老人家,啪啪啪啪——”持鞭二人丢掉鞭子,当先跪拜赔罪,并且自抽耳光,确也诚心诚意:“都统大人,都统大人,属下参见都统大人——”转眼数十金吾都尉越众上前,躬身施礼,实际上皇宫里这一干御前当差的才是大爷:“见过都统大人,参见都统大人,呼啦啦啦啦啦——”随之众皆上前拜见。人人都是笑脸相迎。绝非客套真心实意。比见了亲兄弟还要亲:“我说那谁谁谁,你这一鞭子抽得,竟敢伤了大人尊脸!你两个都去死罢!劈里啪啦劈里啪啦!”嘻嘻哈哈,一顿老拳,便将那两个不长眼的倒霉鬼打得鬼哭狼嚎:“大人饶命啊,饶命啊大人,哎呀呀哎呀呀,死人啦死人啦……”

说是演戏。自有真心,却也没人真个当真。

至于棉花糖,早已无人理会,趴在那里悄无声息,似乎已是昏死过去。

但今日之方都统,并非昨日之方都统,虎狼之性已被激起,此事绝无善罢之理:“笑啊!笑!接着笑!”

面如黑铁,六亲不认,今天的方大人那是官威十足。简直就是于相附身:“咳!咳!咳咳!”

一众军爷面面相觑,捅咕一时嘀咕两句。现场终于安静下来。

“你等说说,这人是谁?”方都统也自平静下来,貌似:“你等又是,打他为甚?”

很明显,这人是个小太监,在场却无一人识得。只这小太监乱闯禁地,又慌报军情,严重地扰乱了皇宫冶安,因此该打。众口一词,事实如此,但也无关紧要,事实就是如同棉花糖这等下人打就打了,便就打死也不需要任何理由。风气如此,万古不移,有人龙体金身就有人命如蝼蚁,正应了元吉老皇上那句话:若这殿中闯进一条疯狗,乱咬乱吠,朕将如何处置?

几句话听过方殷便知,这件事情原本就没有道理可讲:“好,好,很好——”

那么就不讲道理:“你们说完了,现下我来说,这个小太监,叫作棉花糖,是与方殷撮土为香换过庚帖的结义兄弟,你们打了他,就是打了我——”一语至此,众人恍然,今日这方大都统是要替那小太监出头了:“都听好,方才打过我兄弟的,都给我站出来,今天是有一个算一个,方殷与他拳脚论交情,不死是不休!”

就是这话。

没人相信。

当场嘻嘻哈哈出来十几个,七嘴八舌,言语一般,不外乎都统大人说笑了,兄弟们不过是耍个乐子,皮毛小事莫要当真,种种。

只见那都统大人横过一眼:“若打的是你兄弟,你不当真?”

一句话,噎死人,但那小太监又怎会是他兄弟,当下有眼明心亮者指道:“都统大人,他既是你结义兄弟,你可知他本家姓名?”

方殷不知。

但有人知。

说话四个老太监也进了院,冷眼相望,袖手旁观,有一人道:“此人姓崔,名召,三年前净身入宫。”

这个老太监,唤作张公公,是棉花糖的顶头上司。

一时无语。

太监也分三六九等,这个张公公就是一个高级太监,总管级别的,一干兵爷谁也得罪不起:“不错,不错,本家兄弟,姓崔名召——”

说话,方大都统宽衣解带,袍里尽去,一条布带束紧长发,精赤上身步入场中:“不相干的都闪开,以免溅上一身血。”这当真了,众兵卫呼啦啦一声就闪,只余场中十几猛将面面相觑:“啊?不是罢?来真的?”事已至此已然分明,众人也是心情各异,说实话,往日如同欺凌棉花糖这等事情也有人看不惯,只是积习难改,无人强出头而已:“还有人么?还有么?站出来,有种你就站出来!”

语落,又七八人上前,有人不服有人不忿,仍自有人迟疑——

“来来来,莫装龟孙子,敢做就要敢当!”方殷双拳紧握,瞠目大喝:“站出来!但你身上还有二两骨头,但你裆中还有一粒卵蛋,就自己站出来,给老子滚出来!”在场尽是血性之人悍勇之辈,又如何受得他激,当下呼啦啦又出来十七八个:“我打了!我也打了!怎地!又怎地!这还有完没完,你这说甚了你!都是自家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又是何必!”

“不怎地,打一场,生死论过,才是兄弟——”语未落,方殷已然冲了上去:“十八罗汉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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