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孤独三人谷中聚 不想妖化近眼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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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一场意外之事,让秋墨灵与黄晨英相遇在山中村落,此时秋墨灵已经二十三岁,黄晨英只有十八岁,却一个倾国倾城犹如处子稚嫩,一个贼眉鼠眼丑陋无比,两个经历过生死劫难的女人即将做出各自的抉择。

“姑娘,不知可否邀请你随我前往会仙谷作客?”

黄晨英一愣,竟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小脸红扑扑地扣着手指,秋墨灵打第一眼见到她,内心便感觉到一种悲伤,特别是远远瞧着她坐在山坡时,那个孤独的背影,与满山绚丽的植物世界形成巨大的反差,这个女孩子显得与周遭格格不入,像个旁观者却又充满着融入的渴望,直到那张面容回头的刹那,秋墨灵早就看出那是受伤后的疤痕,一块块增生的皮肉挤压着五官,干枯的双手色泽沉积就像炭块,但当黄晨英张嘴说话时,却中气十足,虽不柔美却活泼灵动,秋墨灵的脑海中浮现着一个个黑夜中,这个女人悄悄流泪的景象。

于是,她走近两步,索性拉住黄晨英的手,这一触碰,只有坑洼与粗糙,还有对方的微微颤抖,秋墨灵稍一停顿,一个用力,毫无犹豫地拉着黄晨英走向会仙谷。

一路上,俩人都没有说话,秋墨灵余光撇撇,这个丑丫头竟始终低着头,咪咪眼不停地滴溜溜转着,总是偷看自己的侧颜,嘴唇张张又赶紧闭上,秋墨灵嘿嘿一笑,右手摸摸黄晨英的脑袋。

“小丫头,有话就说,干嘛藏着掖着?对了,我还有个弟弟,叫秋奎海,今年十二岁了,他可是话多,有的没的问个没完,一会儿可别嫌烦哦。”

“啊?还有个小孩儿啊,我会不会吓到他?”

“哈哈哈哈,知道吗?我有两年的时间,全身皮肤就像蛇皮,两个眼珠子血红一线,最后根本无法行走,只能在地上爬行,稍稍不慎,表皮破烂后就结痂成壳,那等恐怖的模样他都没有一丝害怕,你不用担心。”

“半大幼子,竟然不生恐惧?”

秋墨灵笑而不语,眼神中却充满自豪,突然她盯着黄晨英。

“那个瞎老汉的脑门上竟然长出个眼睛,村中还有人多了胳膊和腿,这些可是你决定帮他们藏住秘密的原因?”

黄晨英一听,呲着牙点了点头。

“那个瞎老汉年轻时就废了一双眼睛和半个身子,拖着残缺的身体过了几十年,可是因为那个意外,竟然重新长出了独目和手脚,我第一眼看到他,真以为妖怪就在面前,但他却丝毫没有改变心性,对于诡异的变化非但不害怕,反而满怀感恩。”

“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曾经的容貌再也回不来了,整天覆盖着伤痕度过此生,遇到变天,皮肤到骨髓,那种钻心的痒让我多少次想了却生命,但我不敢,怕死后的审判,怕枉死城,怕轮回的恐怖,所以,我知道他们的心境,那种重生的快乐,既然不叨扰别人,给他们留个世外桃源,又有何不可呢?”

“瞎老汉一直问我,这是不是神的恩赐,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漫天的神佛我没有见过,走入歧途的妖怪杀过一些,与世无争的灵物遇到不少,苦难的人们却遍地都是,如果谁能让这些人的苦难化作快乐,死后不再受到审判与轮回的痛苦,他才是真正的神,至少现在我的眼中,你就是!”

秋墨灵诧异地听着黄晨英的言语,自己这个背负着化妖诅咒的家族,竟然被诛妖的人称颂为神灵,她遥遥望向会仙谷,当年与当下,前人与今者,真是莫大的讽刺。

“我哪敢自称神灵,我的祖先就是一群妄想成为神的人,最后反被贪欲所吞噬,众生之苦,三世因果,不修心不炼己,消不去业力,何以出轮回?佛陀早已昭示根本,众生不自渡罢了。”

“众生看不透因果,只能尽信佛言,但说着容易行着难,稍稍不慎便又滑倒,倒下一次又一分罪,罪上加罪,又是一世,何来解脱?”

“安住当下,众善奉行。”

“哼哼,地藏王还说过,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于你我所言有何干系?”

“若无地狱呢?”

“肉身灭度,终归要有个去处。”

“若不去他们的地狱,而是留在你的极乐呢?”

“我又何以常住世间?”

“你已经知道了永生的秘密,何以不用?”

秋墨灵突然一个打颤,双拳猛握,紧张地盯着黄晨英。

“你不要慌,我入会仙谷前,师父专门叮嘱过我,秋家可怕的不是妖化,而是掌握着一种叫做彘花树的种子,它可以将生命拆分固化在果实中,就像为自己储备了各种器官,只要神识不灭,肉身便可常住,但必须以活人饲喂,而且,彘花树会摧毁神识,一如最初女娲造人,彻底回到赋予灵智之前。”

“所以,他们屠灭秋家也为了摧毁彘花树的种子,可是却毫无发现,但今日所见,大树来源于你,神识尽归于你,湮灭更在你的一念之间,于是,我猜想,并没有实实在在的那粒种子,师父他们根本也不会寻到,因为每个秋家人才是能够长出彘花树的种子!”

黄晨英说完,冷静地看着秋墨灵,身形和呼吸没有丝毫改变,就像说出了一个寻常的事情,毫无发现真相的激动,她滴溜着眼珠子冲秋墨灵笑笑,迈步走到前面。

秋墨灵缓缓松开拳头,看着这个丫头的背影,依旧大大咧咧,竟将后背留给秘密的主人,她快步跟上,远远看到秋奎海已经站在了村口。

这是黄晨英第一次亲临会仙谷,准确地说,是谷口的村落,秋家的栖息地,谷下村。

满眼所见,她足以想到,当年那夜,此地是怎样的惨状,高耸的寨墙残垣断壁,房屋早被夷为平地,现在除了一处艳丽的花圃,还有旁边那间俭朴干净的屋子。

秋奎海第一眼看到黄晨英,的确身子抖了一下,却随即笑呵呵地迎了上来,那副表情就像好客的主人,却透出浓浓的贪婪,而对于黄晨英又何尝不是,三个渴望交流的孤独人,终于聚在了一起。

“这是黄晨英,黄姐姐。”

“秋弟弟,你不害怕我吗?”

“第一眼害怕,第二眼迷惑,第三眼亲近。”

“哦?何来亲近?”

“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姐姐啊,而且,某一天我也可能妖化,到时候还不知道会是啥样子呢。”

“哈哈哈哈,这是把我也当妖怪啦,好,好,你姐姐以前是妖怪,我现在是妖怪,你以后是妖怪,咱们谁也不嫌弃谁!”

黄皮婆婆一直眯着眼睛讲述着与秋墨灵初遇时的过往,大家听得直入了迷,可是,刚一回过神,却都纷纷盯着老太太,满是纳闷儿,突然,周云生哈哈大笑起来,气得黄皮婆婆重重地敲着筷子。

“混小子,就你眼睛尖,没错,老生的一辈子总共有三副面孔,如花似玉的美女、丑陋不堪的疤痕和一张黄皮子脸,现在的五官虽然丑,但皮肤如常,因为换过,这还得托了秋奎海的福。”

“您是说,秋墨灵最后还是决定培育彘花树,养育人丹果了?”

“那都是被逼的,她想救救自己的弟弟。”

当年冬季,万物凋零,会仙谷在暴雪之后一片圣洁,不知是不是那些怪异植物消失的原因,野兽和飞鸟竟然重新出现,大地上嵌着一溜溜脚印,黄晨英已经喜欢上这里的生活,三个人虽然过的艰苦,但彼此关心照顾,欢声笑语响彻在谷中,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三个人。

当然,还有花圃中的牵牛花,这些诡异的植物自从长成花朵的形状后再没有凋谢,寒冬中傲然绽放,只是改吃了荤腥,它们在骨朵儿下裂生出一条枝丫,前端长成虫子的模样,悉悉索索凑在一起,在雪地里爬行晃动,直到老鼠这些小动物靠近了,便缠绕勒死,分裂之后各自享用。

而那些脑袋般大的花朵已经变了结构,中心的花蕊全部褪去,当间长出一条细缝,就像鱼嘴,进食便依靠这里,每次黄晨英经过的时候,它们还会一张一闭地开合,羞得她连连骂娘,但分泌的味道却让人迷醉,她和秋奎海最喜欢凑在花朵旁猛吸。

但秋墨灵却隐隐发怵,作为过来人,她太清楚了,这是阴阳合合的气息,那些鱼嘴状的口器根本就像牝门般妩媚,而那股子味道,正是弥散着催熟的刺激,直到这时,她才恍然观察秋奎海,短短半年,他的身高已经比自己高了一头,宽阔的双肩孔武有力,那双大手握起拳头充满力量,就连脑海中稚嫩的面庞也出现了棱角,一双大眼透着英武,嘴角轻轻一笑透着担当。

终于,她决定与秋奎海分房而睡,即将十三岁的半大小子已经明显朝着男人转变,可是她没想到,该来的竟然如此之快。

就在秋奎海独自入睡的第五天,突然半夜开始哭嚎,秋墨灵和黄晨英过去一瞧,小家伙的胸口和腹部竟长出了一个个圆圆的瘤子,表面筋条密布,包裹住肉团一直蔓延到皮肉里,黄晨英知道这是妖化的迹象,但发现秋墨灵根本毫无招法。

“秋家的妖化代代相续,彼此互传,早就混乱,天晓得他这是要变成啥,若是像我能返回还好,否则,真的成了妖怪模样,可怎么办啊!“

“把瘤子切了,行吗?“

秋墨灵哪有主意,天晓得这些东西会不会伤及弟弟的生命,可是,就这么拖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秋奎海昏迷不醒,而那些瘤子竟一点点长大,与身体连接的部分越来越少,就像树上的果实开始慢慢分离,最后依靠一条条粗粗的肉筋挂在胸腹。

可是,当秋墨灵稍稍触碰,昏迷的秋奎海便发疯一样喊疼,一连几日,小家伙水米不进,可是外肾却坚挺不坠,不得已,秋墨灵只得单独照顾弟弟,脑子里一片乱糟糟,她也想过,大不了养着弟弟一辈子,可转念回忆起自己的恐怖经历,终于下定决心,悄悄用绳索将他绑住,然后几下猛刀就将那些瘤子切了下来。

这下,秋奎海顿时没了呼吸,连个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吓得秋墨灵喊来黄晨英,俩人除了叫唤毫无办法,这一夜,秋墨灵从惊吓到懊悔,从懊悔到疯魔,整个人癫狂地在雪地里祈请神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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